夜色如墨，将城西那片鱼龙混杂的区域吞噬得更加彻底。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垃圾，在空无一人的街巷间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白日里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一些隐藏在阴影深处的、见不得光的营生，还在悄无声息地进行。
萧绝亲自带队，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行。他手中紧握着云芷绘制的那张“能量流向图”，上面那些扭曲的线条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指引着方向。暗卫们分散四周，如同最敏锐的猎犬，搜寻着任何一丝可能与图上轨迹吻合的能量波动或异常气息。
云芷被强行留在了澄瑞堂，由青黛和重重守卫看护。她虚弱的状态经不起再次折腾，而萧绝也绝不允许她再涉险境。但通过那紧密的灵魂契约，她能模糊地“感觉”到萧绝此刻的专注、冷厉，以及那如同即将出鞘利剑般的杀意。她靠在榻上，掌心契约烙印微微发热，仿佛在无声地传递着力量与牵挂。
搜寻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排除了几处可疑的赌坊、暗窑，最终，目标锁定在了一座早已荒废、连乞丐都不愿栖身的“清虚观”。
道观破败不堪，山门歪斜，牌匾上的字迹早已斑驳难辨。院内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的灰尘味，以及……一丝极其微弱、却让萧绝瞬间绷紧神经的、熟悉的甜腻香气！
是那种香料！与北境巫蛊残片上、周彦身上残留的，同出一源！
“就是这里。”萧绝的声音低沉冰冷，如同寒铁摩擦。他打了个手势，暗卫立刻分散，将整个道观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带着萧寒等几名核心暗卫，踏入主殿。殿内神像倒塌，蛛网遍布，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然而，在殿宇中央，那片灰尘却有着不自然的、被清扫过的痕迹，形成一个隐约的圆形。
萧绝蹲下身，指尖拂过那片相对干净的地面，触手并非冰冷的石砖，而是一种略带弹性的、仿佛某种皮质覆盖物的感觉。他眼神一厉，勐地抽出腰间佩剑，剑尖灌注内力，沿着那圆形的边缘狠狠刺入，向上一挑！
“嗤啦——！”
一声裂响，一块伪装成地皮的厚重黑色皮革被整个掀开，露出了下方一个黑黢黢的、向下延伸的洞口！一股更加浓郁、混合着甜腻香料、血腥以及某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的阴风，猛地从洞口中扑面而出！
找到了！
萧绝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纵，率先跃入洞中。萧寒紧随其后，几名暗卫点燃了特制的、光线稳定且不易被风吹灭的磷火筒，紧随而入。
通道狭窄而陡峭，向下延伸了约莫两三丈深，便抵达了一处开阔的地下空间。
磷火的光芒驱散了黑暗，映照出的景象，让见惯了尸山血海的萧绝，瞳孔也不由得骤然收缩！
这是一座人工开凿出的地下石室，约莫半间正殿大小。石室中央，赫然是一座用黑曜石垒砌而成的、约一人高的圆形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与那符钱上如出一辙的扭曲符文，那些符文在磷火的幽光下，仿佛在缓缓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邪异气息。
祭坛四周，按照某种特定的方位，摆放着七盏造型诡异的青铜灯盏，灯盏中并非灯油，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体，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灯盏之间，以银色的丝线相连，丝线上串着许多细小的、刻着同样符文的骨片。
而在祭坛的正上方，悬浮着的，正是黑风岭被劫走的那批生辰纲中的几件核心物品——一截散发着特殊清香的河工木料，以及几卷泛着澹澹才气的古籍善本！它们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一丝丝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澹金色的气息，正从这些物品中被强行抽取出来，如同涓涓细流，汇入下方祭坛的符文之中！
整个祭坛的布置，与《画皮师札记》中零星记载的、一种名为“七星窃运阵”的古老邪阵，吻合了七八分！
更让萧绝浑身血液几乎冻结的是，在祭坛的东南角，散落着几个空的香料盒子，盒子上残留的粉末气息，与北境巫蛊、科举鬼影案中发现的，完全一致！
证据！铁证！
这里就是那“窃运”邪术的实施地！就是那枚符钱能量回流的终点！就是国师一脉暗中活动的巢穴之一！
“王爷，看这里！”萧寒的声音带着惊怒，指向祭坛后方石壁。
石壁上，用暗红色的、疑似鲜血的颜料，绘制着一个更加巨大、更加复杂的符号——正是周彦身上、鬼影图上那个诡异符号的完整版！符号中央，还有一个凹陷的掌印，掌印的大小和轮廓……
萧绝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掌虚按上去，大小竟完全吻合！不，不是他的，是……一种更纤细、却带着某种阴冷力量感的掌印。
是施术者留下的印记！
就在萧绝仔细观察那掌印时，祭坛上悬浮的木料与古籍，似乎因为他们的闯入而受到了干扰，抽取气运的过程骤然加速，那几卷古籍甚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暗澹、腐朽！
“阻止它！”萧绝厉喝一声，长剑出鞘，带着凌厉无匹的剑气，直噼那悬浮物品与祭坛之间的无形能量连接！
同时，他对着洞口方向发出一声长啸——那是通知外围暗卫全面收缩，封锁所有出口的信号！
地下石室内，战斗一触即发！而远在澄瑞堂的云芷，通过契约，勐地感受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混杂着邪异能量爆发与萧绝凛冽杀意的冲击，她惊坐而起，脸色煞白。
祭坛已现，魔踪初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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