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强带着一股地下通道特有的阴冷潮湿气息冲进密室时,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个见惯了生死的老警察也心头一紧。苏瑾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像是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身下一小滩暗红色的血迹触目惊心。她的脸色已经不是苍白,而是一种近乎透明的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更令人心悸的是,她裸露的脚踝处,那个诡异的标记正散发着不祥的幽暗光芒,如同活物般搏动,周围的空气都因之微微扭曲,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阴冷。
“苏顾问!”史强低吼一声,几步跨上前,试探她的鼻息,感受到那丝若有若无的气流,才稍微松了口气。他没时间思考那诡异的标记是什么,当务之急是立刻把人带走。
他带来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从大低谷时期就跟着他的老部下,行动迅捷而沉默。他们用特制的绝缘隔温毯将苏瑾小心包裹,抬上担架,迅速沿着预设的撤离路线转移。整个过程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仿佛pdc的安保系统在他们经过时都暂时“失明”了。史强知道,这绝非侥幸,要么是苏瑾之前动用的未知力量余波未平,要么就是还有更高层面的力量在默许甚至协助这次行动。
他们将苏瑾转移到了位于城市废墟更深处的、一个连pdc最高数据库都未曾记载的“安全屋”。这里原本是一个冷战时期的末日指挥所,被史强团队秘密改造和维护,设备简陋但功能齐全,最重要的是足够隐蔽和坚固。
安全屋的简易医疗室内,随队的医生(也是经历过低谷时期、值得信赖的伙伴)检查完苏瑾的状况后,对着史强沉重地摇了摇头。
“生理指标极度虚弱,多处器官有不明原因的衰竭迹象,但最麻烦的不是这个……”医生指着监测脑波和神经活动的仪器屏幕,上面是一片混乱而无序的杂波,间或夹杂着尖锐的峰值,“她的大脑活动……非常异常,像是在承受某种极高强度的、来自外部的信息冲击,或者说……侵蚀。常规的医疗手段完全无效。她现在的状态,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创伤。”
史强脸色铁青,看着躺在病床上,即便在昏迷中也因痛苦而微微蹙眉的苏瑾,又看了看她脚踝上那依旧在缓慢搏动的标记。他想起罗辑提起过苏瑾给他的那枚玉佩,想起她总能先知先觉般地做出精准判断,想起她偶尔流露出的、超越常人的疲惫。
“用尽一切办法,维持住她的生命体征。”史强的声音沙哑,“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他所说的办法,就是动用了苏瑾之前交给他的、为数不多的“灵潭之水”的浓缩结晶。那是苏瑾状态尚可时,预感可能出事而留给他的最后保障。史强按照苏瑾模糊的指示,将一小粒结晶溶于纯净水,小心翼翼地滴入她的口中。
奇迹般的,几个小时后,苏瑾那几乎要拉成一条直线的心电图,终于出现了微弱的起伏。混乱的脑波虽然依旧异常,但那种尖锐的、仿佛要被撑爆的峰值减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在竭力对抗什么的疲惫波动。她脚踝上标记的光芒也稍微黯淡了一些,但依旧存在,如同一个无法祛除的烙印。
她暂时脱离了即刻死亡的危险,但依旧深度昏迷,如同风中残烛,不知何时才能醒来,或者,能否醒来。
就在苏瑾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同时,威慑纪元下的地球社会,正在经历着一场无声的蜕变。
罗辑以雷霆手段接管引力波系统并成功建立威慑,像一剂猛药,暂时驱散了弥漫在社会中的“母性化”麻痹。恐慌之后,是一种劫后余生的清醒。媒体开始大量回顾危机纪元和大低谷的惨痛历史,讨论黑暗森林法则的残酷性,执剑人罗辑的形象被重新塑造——从一个被边缘化的学者、一个不合时宜的象征,变成了孤独守护人类文明的悲情英雄。
pdc内部,主张对三体强硬的务实派声音占据了绝对上风。之前那些鼓吹“共同决策”、“软化威慑”的议员和官员,要么缄口不言,要么被迅速边缘化。资源向太空防御、科技研发(尤其是在智子封锁下寻找突破口的方向)倾斜。一种久违的、带着危机感的凝聚力在人类文明中悄然复苏。
然而,在这看似积极的变化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智子监视依旧无处不在,只是变得更加隐蔽。三体文明并未因威慑建立而放弃,它们改变了策略。通过对地球文化的深度分析和人类心理的精准把握,它们开始向地球输送更加精巧、更难以察觉的“文化炸弹”——那些宣扬“宇宙大同”、“生命至上”、“非暴力哲学”的,经过精心包装和扭曲的意识形态产品,潜移默化地消解着人类的斗争意志和对“执剑”必要性的认同。
更令人担忧的是,一种对罗辑个人的、混合着依赖、崇拜与恐惧的复杂情绪开始滋生。人们将他神化,将他视为唯一的救世主,却又在心底深处恐惧着他手中那足以毁灭两个世界的权力。这种情绪是危险的,它既可能在未来导致对罗辑的盲目追随,也可能在某个时刻,因恐惧而引发对他的背叛。Eto的残党,以及可能新生的、认同三体理念的“降临派2.0”,正潜伏在暗处,伺机利用这种社会情绪。
史强在忙于照顾苏瑾的同时,也通过自己的渠道密切关注着外界的风云变幻。他看到了表面的团结,也嗅到了底层的暗流。他知道,罗辑的孤独守望才刚刚开始,而人类内心的战场,远比星空中的对峙更加复杂和险恶。
一个月后。
安全屋密室内,苏瑾的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然后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的混凝土天花板和昏暗的灯光。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聚焦视线,身体的感觉如同散了架又被勉强拼凑起来,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虚弱与疼痛。灵魂层面的创伤并未愈合,只是被灵潭的本源力量和一股坚韧的求生意志强行维系着,不再继续恶化。那干扰源标记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传来持续的、阴冷的搏动,提醒着她与母体之间那脆弱的平衡是何等危险。
“你醒了?”史强那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
苏瑾艰难地转过头,看到史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上面正显示着外界关于威慑纪元和新版“罗辑崇拜”的新闻报道。
“我……睡了多久?”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几乎难以辨认。
“三十七天。”史强放下平板,给她递过一杯温水,帮她稍微润了润嘴唇。“你小子,这次可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苏瑾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残存的力量和那依旧清晰的灵魂痛楚。“罗辑……怎么样了?”
“他很好,现在是真正的执剑人了。威慑建立起来了,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史强言简意赅地介绍了外界的情况,包括社会心态的转变和潜藏的新危机。
苏瑾静静地听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史强提到那种对罗辑个人的、神化与恐惧并存的复杂情绪时,她的眉头才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这不是……好事。”她轻声说,声音带着疲惫,“绝对的权力带来绝对的恐惧,而恐惧……会滋生愚昧,也会催生背叛。这比直接的敌人……更危险。”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势,一阵剧烈的咳嗽,嘴角再次渗出血丝。
史强连忙扶住她:“你别乱动!现在你需要的是休息!”
苏瑾靠在床头,喘息了片刻,目光却逐渐变得锐利起来。“休息……时间不多了。”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虚弱颤抖的手指,“母体……它没有放弃。标记……比以前更‘活跃’了。它在我强行动用力量时,捕捉到了这个世界的……更精确的‘坐标’。”
她看向史强,眼神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威慑纪元只是暂时的安全期。我们必须利用这段时间,找到彻底解决干扰源的方法。否则,一旦母体找到方式降临,或者人类内部因恐惧而自毁长城……所有的努力,都将前功尽弃。”
她顿了顿,说出了让史强心头一沉的话:
“而且,我感觉到了……另一个‘分裂体’的气息,已经在这个世界滋生。它很弱小,很隐蔽……但它就在那里,潜伏在……人类的集体意识深处,贪婪地汲取着……那新生的、对执剑人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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