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绝境长城的庇护，八百人的队伍像一根黑色的箭头，射入广袤死寂的荒野。风卷起着沙砾，打在士兵们紧绷的脸上。
四周安静得可怕，只有脚步声、陈渊几人的轻微的铠甲摩擦声，以及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每一双眼睛都警惕地扫视着枯草与怪石投下的阴影，握着陌刀的手心渗出汗水，又很快被风吹干。
陈渊走在队伍最前，玄黑重铠在灰蒙天光下如同凝固的血块。他不需要回头，便能感知到整个队伍如同绷紧的弓弦。这就是他要的效果，远离安全的温床，将恐惧与警惕磨成锋刃。
“报！”一名被派出的斥候从前方的土坡连滚带爬地冲回来，脸色发白，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将军！前方碎石谷……谷里……全是荒兽！数不清！起码几千只！”
队伍瞬间起了一阵骚动，新兵们脸上血色褪尽，有人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指节捏得发白。
陈渊神色不变，抬手止住队伍的躁动。“种类？”
“大多……大多是迅捷狼兽，还有……不少厚甲山猪！好像……还有几头个头特别大的，可能是二级！”斥候喘着气回答。
几千只一级兽，夹杂二级。陈渊心念电转。这是个硬骨头，但正是磨砺新军最好的磨刀石。
“再探，确认谷口地形，兽群分布。”斥候领命而去。
陈渊转身，目光扫过身后鸳鸯三人和渐渐稳住心神的中军士兵。“听到了吗？猎物自己送上门来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力量，驱散了些许弥漫在空气中的恐慌。
鸳鸯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大哈深吸一口气，将他的宽刃陌刀插在地上，发出闷响。默默则紧了紧握着陌刀的手，这也是他第一次带领队伍。
很快，斥候带回更详细的情报，碎石谷入口狭窄，腹地稍阔，但整体仍不利于大军完全展开。兽群似乎是在谷内栖息，分布散乱，并未发现他们的踪迹。
“地利在我。”陈渊立刻做出决断，“山谷狭窄，它们冲不起来，正适合我陌刀结阵而战！”
他迅速下达命令：
“鸳鸯！率你部两百人，占据谷口左翼高地，依仗地势，结成半月阵！狼兽迅捷，必先攻你，给我钉死在那里！”
“得令！”鸳鸯眼中冷冽，立刻点齐本部人马，像一股黑色溪流向左翼高处涌去。
“大哈！你部两百人，据守谷口右翼乱石滩，结成方阵！山猪冲撞凶猛，你的给我顶住！”
“放……放心……将军！”大哈瓮声应道，带着他的人马卡入右侧乱石之中，挺身在前，陌刀如林。
“默默！你部两百人，于谷口中央稍后位置，结成楔形阵，随时准备向前突击，撕裂兽群！”
默默沉默点头，手臂一挥，麾下士兵迅速变阵，刀锋前指，如同蓄势待发的弓箭。
陈渊自领中军两百人，位于默默阵后，作为最后的预备队和指挥核心。
八百陌刀军，如同一个缓缓张开的钢铁口袋，埋伏在碎石谷口。
安排已定，陈渊派出一支五十人的小队，由几名身手敏捷的老兵带领，前去引诱兽群。他们小心靠近谷口，发出挑衅的呼哨，投掷石块。
起初，谷内只有几声零散的狼嚎猪哼。但很快，被惊动的荒兽骚动起来。一双双猩红的眼睛在谷内阴影中亮起，低沉的咆哮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
“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下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黑压压的兽群从谷内冲出。跑在最前面的是成百上千的迅捷狼兽，它们四肢着地，速度快得只留下道道灰影，龇着的獠牙滴落粘稠的涎液，眼中只有对血肉的贪婪。
紧随其后的是一群体型庞大、披着厚重泥铠般的厚甲山猪，粗重的喘息如同风箱，蹄子踏地发出沉闷的轰鸣，仿佛小型地震。几头格外雄壮、气息明显凶悍一截的二级荒兽混在兽潮中，如同移动的小丘。
初临战阵的新兵们哪见过这种场面？直面兽潮的左翼鸳鸯部首先出现了动摇。看着那如同灰色潮水般涌来的狼群，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嘶吼，前排几名士兵脸色煞白，手脚发软，挥刀的动作都变了形。
“稳住！举刀！”鸳鸯嘶吼着，声音因用力而尖利。他率先挥动陌刀，一道乌光闪过，将一头凌空扑来的狼兽从中劈开，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泼洒开来。但这并不能立刻平息恐慌。
狼兽极其狡猾，利用速度优势，并不硬冲陌刀阵，而是试图从侧翼迂回，寻找阵型的漏洞。几只格外矫健的狼兽猛地从侧翼石缝中窜出，扑向因紧张而阵型微微散开的士兵。
“啊！”惨叫声响起。一名士兵被狼爪撕开了肩膀，鲜血淋漓，踉跄后退，他身边的同伴惊慌失措，挥刀乱砍，反而扰乱了身边的战友。左翼的半月阵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缺口，更多的狼兽试图从这个缺口涌入！
“左翼告急！”有士兵惊恐地大喊。
几乎同时，右翼也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厚甲山猪如同失控的战车，低着头，亮着狰狞的獠牙，狠狠撞在大哈部下的陌刀阵线上。巨大的力量让士兵东倒西歪、浑身剧震，阵型被撞得向内凹进，一名士兵力量稍逊，连人带刀被撞得倒飞出去，口喷鲜血。
新兵们的慌乱像瘟疫一样蔓延，原本严整的阵型开始松动，挥刀变得杂乱，恐惧压过了战意。
就在防线摇摇欲坠之际，陈渊动了。
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黑色闪电，从中央军阵中疾冲而出，手中那柄格外沉重的长柄陌刀划破空气，发出鬼泣般的尖啸。
“鸳鸯！稳住左翼，绞杀侵入之敌！”
“大哈！顶住！半步不退！”
“默默！右翼前压，分担压力！”
他的命令短促、清晰、冰冷，如同战鼓敲在每一名军官的心头。与此同时，他周身气血轰然沸腾，一股肉眼可见的、如同燃烧血液般的猩红光芒以他为中心，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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