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底那声轻响像是从地缝里钻出来的,叶清欢手一紧,水囊差点滑进黑洞洞的井口。她立马收手,后退半步贴住墙根,耳朵竖着听动静。
守卫的脚步还没走远,那边小安子还在地上嚷嚷着赔罪。她趁着混乱把水囊塞回怀里,药粉已经倒得差不多了,顺着井沿的裂缝往下渗,至少能拖住蛊虫扩散的势头。
她没再停留,低着头绕到伙房后侧,借着残破的柴堆遮身,迅速溜回偏帐。
帐帘刚放下,她立刻从药罐夹层摸出油纸包,把那半枚带血的玉佩取出来放在掌心。断裂处发黑,血迹干得发硬,但纹路清晰——骷髅头底下压着半个“萧”字。
她盯着看了两秒,指尖轻轻抚过玉佩背面。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儿,更不该沾上兵营的土。
她闭眼,默念口诀,药罐微微发烫,回溯之息缓缓展开。意识沉入那抹血痕,画面晃了一下,是个蒙面人蹲在灰烬边,手里正擦拭另一枚完整的玉佩。那人动作很熟,像是每天都在做这事。火光一闪,玉佩背面露出个图腾——扭曲的蛇缠着骨头,底下刻着一个“巫”字。
叶清欢睁眼,呼吸没乱。
她在李淳风书房见过这标记,拓片藏在《西域毒物志》夹页里,旁边批注四个字:“红发老者”。那是西域巫医的信物,不是普通蛊师能用的。
看来这次不是散兵游勇,是有人正式出手了。
她把玉佩重新包好,塞进药罐最底层。现在问题来了:谁把这东西带进来的?又是谁在井边活动?
答案还得从人嘴里掏。
她起身抓起药箱,直奔病患营帐。那个刚死的士兵不能白死,活着的也未必全废了。系统给的【药人驯服术】虽然耗神,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帐内气味浑浊,几个士兵躺在草席上哼哼,脸色青灰,嘴角泛着泡沫。她一眼锁定角落那个呼吸最弱的——胸膛起伏极慢,但指节还在轻微抽动,说明神经还没彻底断。
她走过去,蹲下,伸手探他腕脉。跳得细弱,像快断的丝线。
“还能撑一会儿。”她低声说,从银针包抽出一根短针,扎进对方三阴交穴。针尾轻轻一捻,那人喉咙动了动,吐出一口黑血。
旁边的医童吓了一跳:“他……他要不行了!”
“离远点。”她头也不抬,“别挡风。”
她另一只手按在药罐上,闭眼凝神。念气顺着指尖流入罐中,药罐微震,随即一股温流反哺回来,沿着经络直冲指尖。
药人驯服术,启动。
她再睁眼时,视线已经不一样了。那士兵的皮肤下浮起一层淡红丝线,像蛛网一样爬满全身,集中在胸口和脖颈。这是蛊虫寄生的路径。
她俯身靠近,声音放轻:“你记得吗?发病前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那人眼皮颤了颤,嘴唇开合,发出嘶哑的声音:“姜……姜汤……还有……香……”
“什么香?”
“甜的……熏得脑仁疼……伙房外……来了辆车……红袍子的人……给了药包……陈大人的人接的……”
叶清欢眼神一沉。
果然是双线投毒。姜汤只是引子,真正的问题在那包“神药”。
她又问:“你还看见什么?谁碰过井?”
那人喘了口气,忽然瞪大眼,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黑影……半夜……往井里倒东西……腰上有块牌子……亮了一下……骷髅……”
话没说完,他猛地呛了一口,脖子一挺,不动了。
叶清欢收回针,搭了搭脉——没了。
她静静坐了两秒,把银针收好,起身走出营帐。
风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她没躲。脑子里把几条线重新捋了一遍:
玉佩是巫医门系的,出现在焚烧现场;
水源和饮食同时被动手脚,执行时间都卡在陈医正当值段;
西域商人送药,是他亲信接手;
井边有人半夜倒东西,佩戴同款玉佩。
这几件事不可能全是巧合。
她不信陈医正是主谋,这种人胆子没那么大。但他一定知道内情,甚至可能就是靠他安排的通道。
回到偏帐,她摊开纸笔,把所有信息列成三栏:时间、人物、动作。然后一条条划线连接。
最后,三条线全都指向同一个节点——**三日前戌时,伙房交接区**。
那时候陈医正正在主帐开会,但他的亲信去了。而就在同一时段,水井被人打开过,监控记录被人为抹掉。
她吹灭灯,在黑暗里坐着。
小安子这时候掀帘进来,一身灰,小声说:“我刚去伙房转了一圈,灶台清过了,但墙角有股怪味,像是烧焦的香料。”
“带回来没有?”
“弄了一点灰,藏在鞋垫里。”
她点头:“明天找个机会,把灰给我。”
小安子搓着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等着他们再下手吧?”
“等?”她冷笑,“我已经动手了。”
“啊?”
“药粉进了井,至少能压住母虫三天。趁这空档,我们得摸清楚那辆马车是从哪来的,去了哪。还有,那个红袍商人,到底是不是真商人。”
小安子眼睛一亮:“要不要我去查查车队登记?”
“别急。”她摇头,“登记簿肯定被动过手脚。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对方以为我们还在原地打转,实际上——”她顿了顿,“我们要顺藤摸瓜。”
她从药箱底层抽出一张符纸,是系统前两天解锁的新技能——【气味锚定符】。只要沾上目标残留气息,就能追踪七日内行踪。
“你今晚再去一趟伙房,把这符纸贴在昨天发现灰烬的墙缝里。别让人看见。”
小安子接过符纸,有点紧张:“万一被发现……”
“不会。”她说,“你用换药渣的由头进去,跟上次一样。他们已经习惯你了。”
小安子咬牙:“行,我拼了。”
“不用拼。”她淡淡道,“活着回来才有用。”
小安子愣了一下,重重点头,转身出去了。
帐内只剩她一人。她把记录纸折好,连同玉佩一起塞进药罐夹层。罐身微热,像是在回应她的决定。
她靠在角落,闭眼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帐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整齐有力,不是巡逻兵的节奏。
她睁开眼,没动。
脚步停在帐外十步远,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接着是陈医正的声音:“……务必盯紧那个女人,她今天去了好几趟病患帐,行为可疑。”
另一个人应了声是,脚步才渐渐远去。
她听着,手指慢慢摩挲药罐边缘。
果然,已经开始防她了。
但她不怕。
她怕的是线索断得太快,证据来不及收。现在既然对方主动露了尾巴,那就别怪她顺藤往上爬。
她起身,从包袱里翻出一件深灰色的杂役衣服,叠好放在床边。又把银簪里的密信检查了一遍,确认封口完好。
明天,她要以药材不足为由,申请去后营仓库复查旧物资。那里烧过的粮仓,还有些痕迹没清理干净。
而且——
她低头看着药罐。
如果她猜得没错,那半枚玉佩上的血,不只是死者的。抹掉它的人,也可能留下了气息。
只要符纸生效,就能找到他们藏身的地方。
她吹灭油灯,帐内陷入黑暗。
远处军营的梆子敲了三更,风从帐缝钻进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草味。
她坐在床沿,手放在药罐上,一动不动。
直到窗外天色微亮,她才站起身,把灰衣套上,拉起兜帽。
帐帘掀开一角,她走出去,脚步很轻。
伙房方向,晨雾未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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