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连续数日对谨御卿雪无痕的格外恩宠,如同在后宫这潭看似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每个角落,引发了各式各样的反应。
绛云宫
云锁阙气得砸碎了一套心爱的雨过天青茶具。他对着流云咬牙切齿:“那个贱人!不过是仗着几分与那人相似的皮囊,竟敢如此猖狂!陛下竟也由着他!”
他焦躁地在殿内踱步,“去!把库里那对红宝石并蒂莲簪找出来,本君要带着去找陛下,我倒要看看,谁更得陛下欢心!” 他决意要重新夺回陛下的目光,哪怕是用更激烈的手段。
霁月殿
月惊鸿依旧每日抚琴、教导二皇女,看似一切如常。
只是他琴音中偶尔泄露的一丝杂乱,以及对着窗外竹林时更长久的沉默,泄露了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他未曾多言,只是吩咐小厨房每日炖的冰糖雪梨羹,再未往紫寰宫送过。
棠梨宫
“花姐姐,您瞧这势头,陛下怕不是真被那雪无痕迷住了吧?” 枫悬音摇着团扇,语气酸涩,“接连数日,不是留宿就是赏赐,如今连御膳都往那藕花坞送,这待遇,都快赶上当年凤君刚入东宫的时候了。”
花晏卿依旧面带温和笑容,眼底却多了几分深思。“圣心难测。只是这雪无痕……爬得太快,未必是福。且看着吧。” 她更担心的是这种专宠会打破后宫微妙的平衡。
凤宸宫
与此同时, 凤宸宫内。
连日的郁结于心,加上那日争吵后的心力交瘁,雪沉璧终究是病倒了。
起初只是食欲不振,精神恹恹。知节忧心忡忡地劝了几次请太医,都被雪沉璧以“无妨,歇息便好”为由挡了回去。他不想让旁人,尤其是陛下,觉得他是在借病博取同情,或是……示弱。
直到这日清晨,他挣扎着起身准备主持晨省时。一阵剧烈的头晕袭来,眼前发黑,险些栽倒在地,幸好被知礼及时扶住。
知礼一探额头,竟已滚烫。咳嗽也随之而来,一声接一声,撕心裂肺,苍白的脸上因高热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殿下!您这还叫无妨?!” 知节看着被知礼搀扶着的雪沉璧,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奴才这就去请太医!再去回禀陛下!”
“不准去!” 雪沉璧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因为用力指尖都在发颤,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过是偶感风寒,不得惊动陛下!去……去传旨,就说本宫今日身体不适,晨省……免了。”
他重新躺回床上,背对着知言、知礼,蜷缩起身子,将脸埋入锦被之中。
身体的病痛尚可忍受,但那源自心底的、如同被冰锥刺穿的寒意与孤寂,却让他浑身发冷。
他知道陛下正宠爱着旁人,他不想在自己如此狼狈脆弱的时候,再去面对那份可能更加伤人的“关怀”或……忽视。
凤宸宫紧闭的宫门,与藕花坞隐隐传来的恩宠消息,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一场风波,似乎已在酝酿。
这日午后,凤昭阳正于紫寰宫批阅奏章,承宣大侍苏恭和躬身入内,呈上一方系着并蒂莲结的洒金笺,低声道:“陛下,绛云宫云贵君遣人送来此笺,言及新得了一瓮以荷露烹制的雪顶含翠,茶香清冽独特,恳请陛下移驾品鉴。”
凤昭阳执笔的手微顿,目光在那精致的笺纸上停留片刻。她岂会不知云锁阙的心思?这哪里是请她品茶,分明是见她对雪无痕连日恩宠,坐不住了,变着法子邀宠。
她本欲以政务繁忙推拒,但想到云锁阙毕竟伴驾多年,其父镇守东海亦需安抚,且他那性子,若置之不理,怕是更要闹得后宫不宁。略一沉吟,她放下朱笔:“摆驾绛云宫。”
绛云宫内,云锁阙早已盛装以待。他穿着一身绯色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袍,墨发用一支红玉珊瑚簪松松绾起,眉眼间刻意描画得比平日更秾丽几分。见女帝驾临,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却故意摆出三分委屈七分嗔怪的模样,袅袅婷婷地迎上前行礼:“臣恭迎陛下。陛下日理万机,臣还以为……陛下早已忘了臣这绛云宫的门往哪边开了呢。”
凤昭阳入内坐下,接过他亲手奉上的茶盏。茶汤清亮,香气果然不俗,但她此刻并无太多品茗的心思。她看着云锁阙那副故作姿态的模样,心中了然,淡淡道:“茶不错。你有心了。”
云锁阙见她反应平淡,心下更急,挨着她身边坐下,语气愈发娇嗔:“陛下~您都多久没来臣君了?臣君日日对着这满宫的花儿,都觉得它们失了颜色。可是臣君哪里做得不好,惹陛下厌烦了?” 说着,眼圈竟微微泛红,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凤昭阳知他多半是做戏,但见他如此,还是放缓了语气:“莫要胡思乱想。朕近日政务繁多,并非故意冷落你。”
“政务繁多?”云锁阙抬起泪眼,话里有话,“臣君怎么听闻,陛下再忙,也有时间去藕花坞赏月观舞呢……莫非是臣君这里的月色,不及北苑的皎洁?还是臣君的舞姿,不堪入目?” 他终于忍不住,将醋意明晃晃地摊了出来。
凤昭阳眉头微蹙,放下茶盏。她伸手,轻轻抚过云锁阙颊边,指尖掠过那支红宝石并蒂莲簪,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的纵容:“又说胡话。哪次不是你一请朕,朕就过来了。这后宫除了凤君,朕最在乎的便是你。”
她指尖的温度让云锁阙身子微酥,云锁阙乖巧的把脸在她手上蹭了蹭。“那陛下?今晚来我这好不好?好不好嘛?”
凤昭阳看着他依旧不展的愁眉,终是叹了口气,许下承诺:“好了,好了,朕答应你。今晚朕过来陪你用晚膳,可好?”
云锁阙闻言,眼中顿时迸发出惊喜的光彩,脸上阴霾一扫而空,笑容绽开,如同盛放的牡丹,连忙应道:“臣君遵旨!定让小厨房准备陛下最爱的菜式!”
凤昭阳看着他重展笑颜,心中也感到高兴。看着云锁阙孩子般的心性子,总是这么容易满足。
她起身,又哄了几句,便想起政务尚未处理完,起驾离开了绛云宫。
云锁阙恭送圣驾,眼神还紧紧盯着已经走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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