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旨意与凤君被收回宫权的消息如同秋日的寒霜,悄然改变了椒凰殿内的氛围。宫人起初的敬畏与谨慎,在日复一日的沉寂中,渐渐被懈怠与轻视所取代。
雪沉璧敏感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殿内当值的宫人不再屏息静气,也不再恭敬。偶尔会聚在远处廊下窃窃私语,声音虽低,那语气中的漫不经心与议论,却如同细针般刺入耳中。
这日午后,他因心中郁结,想在殿内走走,刚行至通往偏殿的转角,便听到两个小内侍并未察觉他的靠近,正低声抱怨:
“……唉,原以为在凤君宫里当差是份好前程,如今倒好,门都出不去,月例赏赐也大不如前了……”
“嘘!小声点!不过……说得也是。陛下这么久都不来,宫权也没了,我看啊……这位主子怕是……唉,咱们也得想想出路了……”
“可不是嘛,连刘大侍和周大侍都接管宫务了,谁还把这椒凰殿真正放在眼里?做事差不多就行了……”
那些话语,字字句句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雪沉璧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并非不知人情冷暖,只是未曾想过,这世态炎凉竟如此快地降临到自己身上,还是在这他曾以为固若金汤的椒凰殿内。
他一直强撑的、用以维持尊严和体面的外壳,在这一刻,被这些最直白、最不堪的轻视彻底击碎了。
就在这时,宫人那句“谁还把这椒凰殿真正放在眼里”仿佛一个开关,猛地触发了那段他最不愿回忆的、被深深压抑的恐怖记忆——
凤昭云强行闯入时,宫人诡异的寂静与消失。
那双带着疯狂占有欲的眼睛,灼热而令人作呕的呼吸喷洒在颈侧。
被强行撕扯的衣物,那无法挣脱的、带着战场戾气的强悍力道。
身体被侵犯时,那混合着巨大屈辱、恐惧与无力的、几乎要将他灵魂都碾碎的痛苦……
那一幕幕不堪的画面,与此刻宫人轻蔑的议论、与这冰冷的宫殿、与女帝的疏远和争吵……全部交织在一起,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
连日来的委屈、和凤昭阳争吵后的痛楚、被他人讥讽的屈辱、以及对未来无尽的茫然……所有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最后的心理防线。
他只觉得眼前猛地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心口传来撕裂般的剧痛,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呜咽,便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身体撞击地面的钝痛,竟奇异地与那晚某些不堪的感受重叠。
“殿下——!” 远远跟着的知节和知言见状,魂飞魄散地冲了过来。
雪沉璧脸色是骇人的灰白,唇上毫无血色,额头却滚烫得吓人。
他被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抬回寝殿,陷入了昏迷之中,并且发起了高烧。
知节急得眼泪直流,就要去请太医,却被尚存一丝意识的雪沉璧用尽最后力气抓住手腕,他烧得糊涂,却依旧固执地重复着破碎的字眼:“不……不准……请……太医……不准……”
他宁愿独自承受这病痛的折磨,甚至……宁愿就此沉沦,也不愿再让任何人,尤其是她,看到自己如此狼狈脆弱、连宫人都可轻贱的境地。
即使在昏迷中,他的身体也不时地惊悸,眉头紧锁,仿佛正被困在无法醒来的噩梦之中,口中溢出破碎而痛苦的呓语:“不……放开……滚开……不要”
椒凰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的恐慌,唯有凤君粗重而滚烫的呼吸声,昭示着情况的危急。
雪沉璧已昏迷整整一日,高烧不退,唇瓣干裂,偶尔的呓语也微弱下去。知节和知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不敢违背凤君昏迷前那固执的命令。
知诺看着主子越发憔悴危殆的模样,一咬牙趁着夜色,冒着被重罚的风险,偷偷溜出椒凰殿。
知诺一路疾奔至紫寰宫外,噗通一声跪倒在殿门前,对着守门的侍卫和内侍磕头哭求:“求求你们,通报陛下!凤君殿下他……他病重昏迷一日了!再不清太医,只怕……只怕……” 他泣不成声,额头很快见了红痕。
消息很快传到凤昭阳耳中。
她正在用晚膳,闻言手中的银箸“啪嗒”落在桌上,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甚至来不及细问,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攫住了她的心。
她立刻下旨:“传太医正!立刻去椒凰殿!” 说罢,竟等不及仪仗,提起衣摆便快步冲出紫寰宫,几乎是跑向了椒凰殿。
椒凰殿
当凤昭阳踏入内寝,看到榻上那个面色灰白、气息微弱、深陷在锦被中仿佛随时会消失的身影时,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紧,连呼吸都滞涩了。
她几步冲到榻边,伸手探向雪沉璧滚烫的额头,指尖都在发颤。
太医正很快赶到,在女帝焦灼的目光下,屏息凝神仔细为雪沉璧诊脉。时间一点点过去,太医正的眉头越皱越紧。
“回陛下,”太医正收回手,面色凝重地跪奏,“凤君殿下此症,来势汹汹,乃是外感风寒邪气,内因……唉,乃是因长期郁结于心,五志过极,肝气横逆,克伐脾土,导致气血逆乱,阴阳失衡。加之殿下似乎……心脉受过剧烈冲击,旧伤未愈,又添新忧,悲恐过甚,以致邪热内闭,神昏厥逆。此乃心病远重于身病啊!”
凤昭阳听着,每一个字都像鞭子抽在她心上。郁结于心,悲恐过甚……这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太医正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极其不确定的犹疑,他再次搭上雪沉璧的手腕,小心翼翼地补充道:“而且……陛下,臣……臣似乎还探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滑脉之象,只是殿下如今脉象紊乱,气血亏虚,这滑脉若隐若现,臣……臣不敢十分断定,但依经验推断,凤君殿下很可能……是已有一个月左右的身孕了!”
身孕!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凤昭阳耳边炸开!
一个月……
她猛地回想,时间正好对得上!正是一个月前,他们激烈争吵后,她在浴池,以及后来在书案上,那两次带着惩罚和占有意味的亲密……
竟然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巨大的震惊、狂喜、以及排山倒海的懊悔与心疼瞬间将她淹没。
她看着榻上无知无觉、仿佛一碰即碎的雪沉璧,想起自己曾经的混账行为,想起他独自承受的屈辱和病痛,眼眶骤然一热。
她小心翼翼地近乎颤抖地伸出手,轻轻覆上雪沉璧依旧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他们的孩子,一个在那样不堪境地里悄然到来的孩子。
“孩子……我们的孩子……”她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哽咽,“沉璧……你听到了吗?我们有孩子了……你千万……千万要撑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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