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圣心烛影
西北，某处隐秘的山腹深处。
这里并非想象中阴森可怖的魔窟，反而更像一座被掏空山体建成的古老祭坛。巨大的穹顶上镶嵌着无数夜明珠，模拟出星辰轨迹，幽冷的光辉洒落，照亮了下方的景象。
一座九层黑曜石祭坛巍然耸立，祭坛表面刻满了与《无极星衍秘录》上同源的、扭曲诡异的符文，此刻正隐隐流动着暗沉的光泽。祭坛顶端，并非供奉着神像，而是悬浮着三块大小不一的“星枢碎片”，它们缓缓旋转，彼此间由细微的电弧连接，构成一个不稳定的三角结构，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祭坛下方，数十名身着统一黑色斗篷、戴着无脸面具的圣教教徒，如同没有生命的石雕，分列两侧，无声肃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古老香料、矿石和某种生物腥气的奇异味道，压抑而沉闷。
明月心被囚禁在祭坛侧面一个由能量光弧构成的牢笼中。她身上的红衣依旧鲜艳，却多了几分破损和污渍，脸色苍白，嘴唇干裂，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她的手腕和脚踝上，扣着闪烁着符文的金属镣铐，那镣铐不仅锁住了她的行动，更在不断汲取着她体内那股独特的、被称为“圣印”的力量。
一丝丝淡金色的、带着温热气息的能量，正从她体内被强行抽出，如同涓涓细流，汇入祭坛基座那些复杂的符文凹槽之中，使得整个祭坛的暗沉光泽，偶尔会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金芒。
古老头，也就是圣教的古长老，此刻正站在祭坛前，仰头望着那旋转的碎片，浑浊的眼眸中充满了狂热与敬畏。他手中捧着一个古朴的陶埙，刚才那响彻战场的苍凉号角声，正是由此物发出。
“快了……就快了……”古老头喃喃自语，“‘唤灵号’已响，星枢之力正在被接引、汇聚……只待‘圣印’之力充盈祭坛，‘容器’归位，便可逆转生死，重定乾坤！我圣教荣光，必将再现世间！”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山腹中回荡，带着一种病态的激动。
明月心在牢笼中啐了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讥讽：“老怪物，做梦！逍遥不会来的！笑宝哥也一定会来救我！你们的阴谋绝不会得逞！”
古老头缓缓转过身，看向明月心，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救你？小丫头，你还在指望那个油滑的小子？他自身难保，此刻恐怕已在冯坤的‘保护’下，踏上去往京城的路了。”
明月心瞳孔一缩，脸色更加苍白，却倔强地咬着唇：“你胡说！”
“是不是胡说，你很快便会知道。”古老头踱步到牢笼前，隔着能量光弧，看着明月心，“至于李逍遥……‘容器’的使命是注定的。他的痴傻，不过是身体无法承受那庞大潜能的自我保护。当仪式开始，星枢之力灌注，他自会‘醒来’，成为完美的‘载体’。而你……”
他伸出手，虚虚指向明月心：“你的‘圣印’，是引导力量与容器完美融合的关键‘钥匙’。能成为圣教伟业的一部分，是你无上的荣耀。”
“呸！谁要你们这邪门的荣耀！”明月心怒道，“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死？”古老头嗤笑一声，“在仪式完成前，你想死都难。圣印之力未完全抽取，你的生命便与祭坛相连。更何况……”
他话音未落，山腹入口处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一名黑袍教徒快步走入，来到古老头身边，低声禀报：“长老，影刃大人回来了。任务……未能完全成功，陈笑宝和李逍遥被冯坤派人护送北上。影刃大人受了些轻伤。”
古老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变得阴沉起来：“冯坤……果然是个麻烦。不过无妨，‘唤灵号’已响，大局已定。只要‘容器’和‘圣印’在我们掌控之中，他们跑到天涯海角，最终也会被仪式之力牵引回来！传令下去，加快‘圣印’之力抽取，同时，派人盯紧北上队伍，伺机而动！”
“是！”教徒领命而去。
古老头再次看向明月心，眼神冰冷：“听到了吗？你的笑宝哥和你的小情人，正在来的路上了。不过，是以‘祭品’的身份。”
明月心紧紧攥住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身体因为愤怒和担忧而微微颤抖。她不再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努力运转体内残存的内息，抵抗着那不断被抽离的力量，也抵抗着内心不断滋生的绝望。
她不能放弃！笑宝哥一定会想办法！逍遥……逍遥他……
想到李逍遥那纯净懵懂的眼神，明月心心中一痛。她绝不能让逍遥成为这些疯子实现野心的工具！
时间一点点流逝，祭坛上的星枢碎片旋转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越发强烈。穹顶模拟的星辰开始闪烁不定，整个山腹都仿佛在微微震颤。
抽取“圣印”之力的过程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如同有无数根细针在体内穿梭，抽取着她的生命本源。明月心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控制不住地痉挛，但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
山腹入口处再次传来动静。
这一次，脚步声沉稳而有力。
古老头和其他教徒纷纷躬身行礼：“参见教主！”
明月心猛地睁开眼，看向入口。
一道身影，沐浴在幽冷的星辰光辉下，缓缓走入。他同样穿着黑袍，却并未戴面具，面容笼罩在兜帽的阴影中，看不真切，只能感觉到一种深不见底的威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与这古老祭坛隐隐契合的诡异气息。
圣教教主！
他径直走到祭坛前，目光扫过旋转的碎片，最后落在痛苦不堪的明月心身上。
“古长老，进度如何？”教主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仿佛能蛊惑人心。
“回教主，‘圣印’之力已抽取近半，祭坛响应良好。星枢碎片状态稳定，能量正在稳步提升。只待‘容器’就位，便可启动最终阶段。”古老头恭敬地回答。
教主微微颔首，他抬起手，隔空对着明月心所在的牢笼虚按。
明月心顿时感觉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抽取之力骤然加剧！那股深入骨髓灵魂的剧痛让她再也无法忍受，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身体剧烈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
“倒是块不错的‘材料’。”教主淡淡评价了一句，仿佛在评论一件器物，“可惜，性子烈了些。”
他收回手，抽取之力恢复原状。明月心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湿透，虚脱地靠在能量牢笼壁上，大口喘息，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那教主的身影，充满了恨意。
“冯坤那边，不必过多纠缠。”教主吩咐道，“我们的目标是完成仪式。‘容器’北上，未必是坏事。京城……或许能帮我们解决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盯紧即可，必要时，可以‘帮’他们一把，确保‘容器’能活着抵达仪式现场。”
“属下明白！”古老头心领神会。
教主不再多看明月心一眼，转身走向祭坛后方阴影处，那里似乎还有更深的秘密。
明月心看着教主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狂热的古老头和那些如同傀儡般的教徒，以及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祭坛与碎片。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这些疯子的图谋，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庞大和可怕。而笑宝哥和逍遥北上京城，真的能安全吗？还是说，那本身就是圣教计划的一部分？
她必须想办法！必须把消息传出去！必须阻止他们！
可是，身陷囹圄，力量被不断抽取，她该如何做？
明月心的目光，落在了自己手腕那闪烁着符文的镣铐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一个极其危险，甚至可能让她形神俱灭的办法。
但为了笑宝哥，为了逍遥，为了不让这些疯子的阴谋得逞，她愿意一试！
她悄悄调整着内息，将残存的力量，不再用于抵抗抽取，而是小心翼翼地，逆向灌注到那符文镣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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