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吐血昏厥的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再次劈在养心殿凝重的空气上。皇帝夜昊猛地从御座上站起,脸色铁青,眼中怒火与惊疑交织。三皇子夜弘更是方寸大乱,惊呼一声“母妃!”,也顾不得礼仪,急切地看向皇帝。
夜宸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冰冷的嘲讽,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依旧静立原地,仿佛德妃的昏厥早在他预料之中。
沈清辞心中雪亮。好一招以退为进!德妃这是见势不妙,干脆将自己也摆上“受害者”的位置,打乱了夜宸刚刚营造出的有利局面!吐血昏厥?是真有其事,还是苦肉计?
“传太医!速去长春宫!”皇帝压下怒意,厉声下令,随即目光如刀,扫过殿内众人,最后定格在沈清辞和夜宸身上,“此事暂押后议!宸儿,你既插手此事,便与朕同去长春宫!沈清辞……你也一同前来!”
皇帝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要亲自去查看德妃的情况,同时,也将沈清辞和夜宸这两个“关键人物”牢牢控在眼前,防止任何一方再做手脚。
沈清辞心中暗叹,果然,帝王心术,绝不会轻易被一方言论左右。她与夜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一行人移驾长春宫。
长春宫内已是乱作一团,宫人跪了一地,瑟瑟发抖。寝殿内,德妃面无血色地躺在凤榻之上,双目紧闭,唇边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的血迹,气息微弱,看起来确实像是突遭重创。
两名太医正在紧张诊脉,额角见汗。皇帝沉着脸站在榻前,三皇子夜弘守在旁边,眼圈发红。
“如何?”皇帝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太医战战兢兢地回禀:“陛下,娘娘……娘娘这是急火攻心,加之……似乎体内有一股阴寒邪气骤然爆发,冲击心脉,这才导致吐血昏厥。情况……颇为凶险!”
急火攻心?阴寒邪气?
皇帝目光一凝,猛地转头看向沈清辞!他记得,方才夜宸提及,德妃宫中曾支取过解除“玉面蛛”毒所需的药材!难道……
沈清辞感受到皇帝锐利的目光,心中一凛。德妃体内也有阴寒邪气?是巧合?还是……她与自己脸上的“幻颜蛊”有关联?!
夜宸适时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深意:“阴寒邪气?倒是巧了。沈小姐脸上的‘玉面蛛’毒,亦是阴寒属性。不知德妃娘娘体内的邪气,从何而来?莫非娘娘凤体,也曾被类似的南疆毒物所侵?”
他这话如同毒蛇,直指核心!瞬间将德妃的“病”与沈清辞的“毒”,以及那些指向南疆的线索联系在了一起!
三皇子夜弘猛地抬头,怒视夜宸:“二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母妃自己害自己不成?!”
“本王只是据实推测。”夜宸看都未看他一眼,目光落在诊脉的太医身上,“可查出邪气根源?”
那太医冷汗涔涔,伏地道:“回……回宸王殿下,娘娘脉象紊乱,那邪气盘踞极深,似乎……似乎是积年旧疾,只是被今日之事骤然引发……臣等才疏学浅,一时难以断定根源,只能先用温和药物稳住娘娘心脉……”
积年旧疾?难以断定根源?
这话更是引人遐思。德妃入宫多年,若真有此等阴寒积疾,太医院岂会毫无记载?
皇帝的眼神愈发幽深难测。他挥挥手让太医退到一旁施针用药,自己则走到外殿,目光在夜宸和沈清辞身上来回扫视。
“沈清辞,”皇帝缓缓开口,“你通晓药理,依你之见,德妃此症,与那‘玉面蛛’毒,可有相似之处?”
这是将难题直接抛给了沈清辞!让她来评判德妃的“病”!
沈清辞心念电转。她不能肯定德妃是否真的中了类似“幻颜蛊”的东西,但此刻,这是将水搅浑,甚至反将一军的绝佳机会!
她微微蹙眉,露出思索之色,谨慎答道:“回陛下,仅从‘阴寒邪气’此一表征,难以断定与‘玉面蛛’毒同源。天下阴寒毒物何其之多。不过……”她顿了顿,仿佛突然想起什么,“臣女曾在一本残破孤本上见过记载,某些南疆秘术,确能以特殊手法,将阴寒邪毒种入人体,潜伏多年,平时与常人无异,一旦被特定引子触发,便会骤然爆发,状若急症,凶险异常。只是……此法过于阴损,那孤本亦残缺不全,臣女不知其详,更不知如何验证。”
她这番话,虚虚实实,既未直接指控德妃,却又点出了“南疆秘术”、“潜伏触发”的可能性,将一颗怀疑的种子,更深地埋入了皇帝心中!
皇帝的脸色果然变得更加阴沉。南疆秘术……这已经是他今夜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先是王太医书房的手札,如今又是沈清辞口中的孤本!
“父皇!”三皇子夜弘急道,“休要听她胡言!她分明是在混淆视听,为自己脱罪!母妃定是被人所害!求父皇为母妃做主啊!”他跪倒在地,声泪俱下。
就在这时,内殿传来太医一声低呼:“陛下!娘娘……娘娘醒了!”
皇帝立刻转身进入内殿。夜宸与沈清辞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凤榻上,德妃幽幽转醒,眼神涣散,看到皇帝,泪水瞬间滑落,气若游丝:“陛下……臣妾……臣妾这是怎么了?”
皇帝坐在榻边,握住她的手,语气放缓了些:“爱妃忽感不适,吐血昏厥,现已无大碍,好生休养便是。”
德妃虚弱地摇头,目光仿佛不经意地扫过跟进来的沈清辞,眼中迅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怨毒,随即化为惊恐与悲切:“陛下!臣妾……臣妾方才昏沉之间,仿佛看到……看到有面目模糊的黑影,用……用带着寒气的针扎向臣妾……定是有人要害臣妾!陛下,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竟直接指控有人暗害!还将“寒气”与“针”联系了起来!
三皇子夜弘立刻附和:“父皇!定是有人见事情败露,想要杀人灭口!母妃宫中守卫森严,能悄无声息做到此事的,绝非寻常人等!”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夜宸和沈清辞。
局面再次变得对沈清辞不利!
夜宸却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在压抑的寝殿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德妃,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娘娘方才昏迷,竟能‘看到’黑影用针?倒是……感知敏锐。”
德妃脸色一白,随即剧烈咳嗽起来,仿佛受了天大委屈。
皇帝眉头紧锁,显然也对德妃这番说辞心存疑虑。但德妃毕竟是妃位,又“重病”在身,他不能不顾及。
“此事朕自有决断。”皇帝沉声道,“德妃好生休养,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打扰。宸儿,沈清辞,你二人随朕回养心殿!”
他这是要将两人再次带离,显然并不完全相信任何一方。
回到养心殿,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皇帝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夜宸和沈清辞。
他坐在御座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良久,才缓缓开口:“今夜之事,扑朔迷离。王太医遇刺,德妃突发怪疾,皆指向南疆秘术,又都与沈清辞你有所关联。”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沈清辞,朕给你一个机会。将你所知关于南疆秘术,尤其是你脸上毒患之事,一五一十,从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朕绝不轻饶!”
这是最后通牒!皇帝要听到最核心的真相!
沈清辞知道,再隐瞒已无意义,反而会引来更大的猜忌。她必须说出部分真相,但“幻颜蛊”三字,绝不能提!
她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与决绝:“陛下明鉴!臣女不敢隐瞒!臣女脸上所谓‘玉面蛛’毒,实是……实是臣女生母,前靖国公夫人临终前,为保臣女性命,不得已种下的……一种封印!”
“封印?”皇帝瞳孔一缩,“什么封印?”
“臣女不知其名。”沈清辞抬头,眼中适时涌上泪水与迷茫,“母亲只言,此物能掩盖臣女体内某种……可能引来灾祸的‘特质’,并嘱臣女绝不可让人知晓,亦不可试图解除。多年来,此物与臣女相安无事,直至前日用了‘雪肌丸’……方才意外脱落。至于为何会与南疆秘术、与王太医、与德妃娘娘之事产生关联,臣女……臣女实在不知!求陛下明察!”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早已逝世的生母和一个模糊的“封印”与“特质”,既解释了肿块的来源和消失,又将自身置于一个“被动受害、懵懂无知”的位置,更是隐晦地点出自己可能身负某种秘密,引得皇帝深思。
果然,皇帝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沈清辞,似乎在判断她话语的真伪。前靖国公夫人……那个来自神秘家族的女子……难道她真的在女儿身上留下了什么?
夜宸站在一旁,深邃的眸中光芒流转,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良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决断:“此事牵连甚广,疑点重重,朕会派人彻查。在真相大白之前,沈清辞,你暂居宫中,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宫,亦不得与外界接触!”
这是要将她软禁在宫中了!
“至于宸儿,”皇帝看向夜宸,眼神复杂,“此事既然由你接手,便由你负责追查王太医遇刺及德妃病由之真相!朕给你三日时间,务必给朕一个交代!”
“儿臣领旨。”夜宸躬身,语气依旧平淡。
皇帝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走出养心殿,夜色已深。一名内侍上前,引着沈清辞前往一处偏僻的宫苑暂居。夜宸则与她走向不同的方向。
在分别的岔路口,夜宸脚步微顿,侧首看向沈清辞,玄色的衣袂在夜风中拂动。
“宫中不比府内,万事小心。”他声音低沉,只有两人可闻,“你脸上的‘封印’已除,有些东西,恐怕藏不住了。”
沈清辞心中凛然,抬头望向他:“殿下可知,那‘特质’究竟是什么?”
夜宸深邃的眸光与她相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令人心悸的弧度。
“或许,与本王一样,是某些人……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得到,或者毁灭的东西。”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融入夜色。
沈清辞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回味着他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又想起玄璃对夜宸那奇怪的亲近感,以及自己脸上消失的“幻颜蛊”……
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渐渐在她心中成形。
难道她与夜宸之间,存在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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