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中映出的容颜,清丽绝俗,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因常年被肿块挤压而略显僵硬的左半边脸,此刻已恢复自然的柔和线条,肌肤虽因久病初愈而略显苍白,却难掩其下渐渐透出的莹润光泽。尤其那一双眸子,历经世事淬炼,沉静如水,又仿佛蕴藏着万千星辰,深邃而锐利。
沈清辞静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恍如隔世。这不再是那个备受欺凌、只能蜷缩在角落的丑陋废柴,而是一个脱胎换骨、潜龙出渊的全新生命。指尖拂过光洁的脸颊,那真实的触感让她心中最后一丝阴霾也彻底散去。
“蚀脉蠕”的根除,不仅仅是容貌的恢复,更是生命层次的跃迁。体内经脉畅通无阻,内息奔腾如江河,对天地灵气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她知道,自己已然具备了踏上真正修炼之路的资格!虽然起步晚了些,但她拥有前世的智慧、坚韧的意志,以及玄璃和神秘铁片这等机缘,未来,未必不能与那些天之骄子一争高下!
“嗷呜~”玄璃跃上梳妆台,歪着小脑袋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沈清辞,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欣喜,用小爪子轻轻拍了拍镜子,仿佛在为她高兴。
沈清辞将玄璃抱入怀中,唇角勾起一抹真心的笑意:“玄璃,谢谢你。没有你,我走不到今天。”
主仆二人静静相拥,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与新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柳氏中毒卧床、性命虽保却根基受损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府中传开。下人们噤若寒蝉,看向沈清辞小院的目光也变得更加复杂。虽然明面上的证据指向了一个“畏罪自尽”的丫鬟,但不少人心中都隐隐觉得,此事与那位近日来屡创“奇迹”、又刚刚“死里逃生”的大小姐脱不了干系。
沈玉娇在母亲中毒后,更是将所有的恐惧与怨恨都转移到了沈清辞身上。她认定是沈清辞用了什么妖法害了母亲!尤其是在她偷偷跑去锦兰院,看到母亲那副形销骨立、气息奄奄的模样后,对沈清辞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沈清辞!你这个扫把星!妖女!我定要你不得好死!”沈玉娇在自己房中疯狂地砸着东西,姣好的面容因嫉恨而扭曲。她无法接受,那个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废柴,不仅没死,反而似乎越来越好,而自己的母亲却落得如此下场!
仇恨蒙蔽了她的理智,一个恶毒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这一日,天气晴好。沈清辞决定不再“卧病”。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料子虽不华贵却剪裁得体的浅碧色衣裙,如墨青丝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挽起,脸上未施粉黛,却因毒素尽除、经脉通畅而自然透出一种清冷灵动的气质。她并未刻意遮掩容貌,那张倾世之颜初次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人前。
当她带着环儿,踏出那扇破败的院门时,仿佛一道清辉骤然照亮了晦暗的角落。院外那些奉命“保护”实则监视的护卫,在看到她的瞬间,无不目瞪口呆,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这……这还是那个脸上有着丑陋肿块、人人避之不及的废柴大小姐吗?这张脸……竟是如此……如此绝色!而且,她身上那股沉静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势,更是与往日判若两人!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传遍了整个靖国公府!
“听说了吗?大小姐的病……好了!”
“何止是好了!她脸上的那个……那个东西,没了!”
“天呐!是真的!我刚才远远看到了,大小姐她……她变得好美!跟画里的仙子似的!”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重伤垂危吗?怎么突然就好了?还变得这么……”
下人们议论纷纷,充满了震惊、好奇,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这位大小姐,似乎每一次出现,都能带来巨大的“惊喜”(或者说惊吓)。
沈清辞对沿途各种惊愕、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径直向着府中花园走去。她需要熟悉这具焕然一新的身体,也需要让某些人,亲眼看到她的“改变”。
果然,在花园的水榭旁,她“恰好”遇到了正与几位交好世家小姐游玩的沈玉娇。
当沈玉娇看到那个迎着阳光走来、容颜绝世、气质清冷的碧衣少女时,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她手中的团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滔天的嫉妒!
“你……你是……沈清辞?!”沈玉娇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指着沈清辞,手指都在颤抖。她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丑陋的废物,怎么可能变得……变得比她还美?!这一定是幻觉!是妖法!
她身边的几位世家小姐也纷纷掩口惊呼,她们大多参加过丹会,虽未见过“青辞”真容,却也听说过靖国公府这位嫡女的“大名”,此刻见到真人,竟是如此风姿,无不震惊失语。
沈清辞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沈玉娇那副失态的模样,唇角微勾,语气淡漠:“妹妹见到姐姐,便是这般态度吗?看来母亲卧病,疏于对你的管教了。”
她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你!”沈玉娇气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听到对方提及卧病的母亲,更是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你这个妖女!你对我母亲做了什么?!你用了什么妖法变成这样?!你……”
“玉娇妹妹!”旁边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气质温婉的小姐连忙拉住她,低声劝道,“慎言!”她看向沈清辞的目光带着惊异与审视,这位靖国公府的大小姐,似乎与传闻中截然不同。
沈清辞却不再理会沈玉娇的疯癫,目光转向那位鹅黄衣裙的小姐,微微颔首:“这位想必是吏部尚书府的苏小姐吧?清辞有礼了。”
她竟能准确认出对方身份!这份眼力与镇定,让那位苏小姐心中又是一惊,连忙还礼:“沈大小姐安好。”
沈清辞不再多言,仿佛只是偶遇打个招呼,便带着环儿,继续悠然地向花园深处走去,留给众人一个清丽绝尘、又带着几分神秘莫测的背影。
沈玉娇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气得几乎咬碎银牙,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迹而不自知。耻辱!这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她竟然被那个一直瞧不起的废物当众打了脸!
“沈清辞……我与你势不两立!”沈玉娇在心中疯狂地呐喊。
沈清辞容貌恢复、气质大变的惊人消息,以及她在花园中与沈玉娇的短暂交锋,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靖国公府乃至整个帝都的权贵圈子里,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无数目光再次聚焦于这位曾经被遗忘的嫡女身上。她的“病愈”,她的“变美”,她与炼药师公会若隐若现的关系,以及柳氏恰在此时的重病……这一切串联起来,足以让许多有心人浮想联翩。
靖国公沈擎苍在听到下人禀报后,沉默了许久。他挥退下人,独自站在书房窗前,望着院中那株苍劲的古松,威严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深邃的虎目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这个女儿……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甚至……让他都有些看不透了。是福?是祸?
而沈清辞,在引起了足够的关注后,便再次回到了她那方小院,开始了新一轮的闭关。这一次,她不仅要巩固修为,更要开始尝试,正式引气入体,踏上真正的修真之路!
星轨引灵术悄然运转,微弱的星辰之力丝丝缕缕汇聚。她知道,从她踏出院门、展露真容的那一刻起,她便已不再是潜龙在渊。
凤初鸣,惊澜已起。这帝都的风云,将因她而更加汹涌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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