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燊正被满校园的“白色运动服短发”搞得心烦意乱,压根没心思听什么python入门。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视线漫无目的地在微机室里扫过,最终,落在了对面。
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女生,短发。侧脸线条清晰,鼻梁挺直,睫毛很长,正微微垂着眼,专注地看着屏幕。她似乎对键盘很不熟悉,手指落键带着一种审慎的缓慢,但眼神却极亮,那种光芒并非好奇,而是一种……高速运转的、冰冷的解析。
傅明燊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不是白色运动服,是校服。
但那个侧脸的轮廓……那种专注又疏离的神情……
他猛地坐直了身体,眼睛瞪大了几分,试图看得更清楚。
会不会……会不会那天他眼花看错了颜色?或者她后来换了衣服?这种可能性让他瞬间心跳加速。
就在这时,对面的女生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直白的注视,忽然抬起了眼。
四目相对。
一双极其漂亮的眼睛。眼型优美,瞳仁极黑,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清澈,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带着一丝极淡的询问望过来。
傅明燊呼吸一窒。
像!太像了!这双眼睛!和他记忆中那双逆光中看不清全貌、却唯独清晰印刻下的清冷眼瞳,几乎一模一样!
他张了张嘴,喉咙发干,几乎要脱口问出:“那天运动会……”
然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只是极其平淡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甚至没有在他脸上多停留半秒,便重新垂下眼帘,将注意力放回了闪烁着代码的屏幕上。那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或波动。
巨大的失落瞬间淹没了傅明燊。
不是她吗?只是眼睛像?还是……她根本忘了?或者,根本就不是她?
他僵在原地,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被一盆冰水浇灭,只剩下更深的迷茫和自我怀疑。
他颓然地靠回椅背,再也无心听课,只觉得脑子里更乱了。
而对面的沈懿,指尖在键盘上敲下第一个完整的print(“hello, world!”),看着屏幕上如期跳出的那行英文,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人机对话之始?有点意思。
至于对面那个气血略有亏空的男生短暂而异常的目光,于她而言,不过是运行这新“法器”时,屏幕旁一个无关紧要的像素点变动罢了,甚至未能进入她的思考缓存。她的全部心神,已沉浸入这由0与1构筑的、冰冷而严谨的新世界规则之中。
……
信息技术课的下课铃像是解除了某种静默的咒语,微机室里瞬间爆发出噼里啪啦的推椅子声、嘈杂的交谈和脚步声。傅明燊几乎是立刻从座位上弹起来,目光急切地追随着那个穿着校服的清冷身影。
沈懿收拾东西的动作不紧不慢,与周围匆忙涌向门口的人流格格不入。她将电脑屏幕上的编程界面关闭,动作依旧带着一丝新学者的审慎,但眼神已然恢复了平日的沉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短暂沉浸的0与1世界并未在她心底留下太多痕迹。
傅明燊深吸一口气,攥了攥微微出汗的手心,鼓起勇气想要上前。哪怕只是问个名字,确认一下呢?万一……万一就是她呢?
然而,就在他脚步挪动的瞬间,沈懿已经站起身,目不斜视地汇入了人流。她的步伐并不快,却自带一种无形的气场,前方的人群下意识地微微避让,如同溪流避开水中静立的磐石。
傅明燊赶紧跟上,目光紧紧锁定的那抹蓝白色背影。眼看她就要走出微机室门口,傅明燊情急之下,顺手拉住了旁边一个刚从座位站起来的、看起来面善的男生。
“同学,打扰一下!”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自然,脸上挤出友好的笑容,指了指前方即将消失在门口的沈懿:“请问,那个女生,短发,个子挺高的,是你们班的吧?她叫什么名字啊?好像……挺面生的。”
被他拉住的男生原本脸上还带着下课放松的表情,一听这话,顺着傅明燊指的方向看去,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警惕、畏惧和“你可别害我”的仓促。
“她……她啊……”
男生眼神闪烁,几乎是触电般甩开了傅明燊的手,脚下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不认识!不太熟!你……你问别人吧!”
说完,不等傅明燊再开口,男生像是躲避什么瘟疫一样,猛地一低头,扎进旁边的人群里,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傅明燊愣住了,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这反应……也太奇怪了吧?
他不信邪,又拦住一个正从身边走过的、戴着眼镜的女生。
“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
那女生一听到他打听沈懿,脸上的表情几乎和刚才那个男生如出一辙,猛地摇头,连连摆手,话都说不利索了:“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事没人敢乱说的!” 说完,抱着书本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傅明燊尝试了三次,结果一次比一次更令人挫败。
第三个被问到的男生,甚至没等他说完,就脸色发白地打断他:“哥们儿,我劝你离她远点!真的!为了你好!谁沾上谁倒霉!还想打听?不要命啦?”
那眼神,仿佛傅明燊问的是什么洪水猛兽、地狱罗刹。
第四次,他还没完全靠近,只是目光投向另一个女生,那女生就仿佛受惊的兔子般,立刻低下头,加快脚步绕着他走开了,仿佛他身上带着什么不洁的气息。
一种无形的、冰冷的壁垒,在傅明燊周围悄然竖起。
所有人,但凡是玉龙中学的学生,听到他打听沈懿,反应出奇地一致——避而不谈,避而远之,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忌讳。
傅明燊彻底懵了,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站在渐渐空荡下来的走廊里,看着沈懿早已消失的方向,只觉得一阵荒谬和深深的不解。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让这些同学怕成这个样子?简直像是提到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禁忌存在!
谁敢啊?
这是所有被问到的学生共同的心声。
那姑奶奶的事是能随便八卦的吗?李老师怎么没的?马骏怎么怂的?运动会那铅球那3000米那成绩是正常人能做到的?还有那考出来的恐怖分数!指不定哪天多嘴一句,就被她那双冷冰冰的眼睛盯上,然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闭嘴保平安!这是玉龙中学学生们私下形成的、心照不宣的共识。
傅明燊的寻人计划,在这堵无形的、由恐惧砌成的沉默之墙前,撞得头破血流,寸步难行。
……
沈懿回到清风观时,日头已经西斜,将道观的飞檐翘角染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然而,观内的气氛却与往日的宁静祥和有些不同。
清风道长并未像往常一样在庭院中打坐或打理药圃,而是站在正殿门口,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浆洗得干干净净的深蓝色道袍,手边放着一个收拾好的、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的藤木药箱。老道面容依旧平和,但眉宇间却凝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师父?”
沈懿脚步微顿,目光扫过那药箱。
清风道长闻声回头,看见她,微微一笑,但那笑意并未完全抵达眼底:“小懿回来了。”
“您要出远门?”
沈懿问道,心中已隐隐有所预感。师父这般郑重的打扮,加上那随身药箱,绝非寻常下山问诊。
“嗯。”
清风道长颔首,声音沉稳:“刚接到的消息,一位旧友引荐,京市那边,有一位很重要的病人,情况棘手,那边的国手们也觉为难,想请为师过去一同参详参详。”
京市?首都?千里之外。
沈懿的心微微沉了一下。她走近几步,仔细端详清风道长的面色。老道精神矍铄,但印堂之处,在夕阳斜照下,却似有一层极淡极薄、常人绝难察觉的青气隐隐流转,并非病气,却主阻滞、意外、官非口舌之险。
中医之道,源于上古巫祝,本就与阴阳五行、星象占卜、命理气运密不可分。《黄帝内经》开篇便论“上古天真”,强调天人相应。医者望气察色,不仅察病气,亦可观运数。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五脏肺肝肾心脾,亦对应五方、五色、五季、五气……人体小宇宙与天地大宇宙同频共振。紫微斗数、八字命理,更是将人出生时的星曜分布、干支组合与一生运势、疾病灾厄紧密关联。高明的医者,往往也精通易理,能从一个人的气色、形态、乃至生辰八字中,推断其病情走势乃至流年吉凶。
沈懿如今又得清风道长真传,于此道造诣加深。她下意识地指尖微动,于袖内悄然起局推演。师父此行,方位属北,京市为坎位,属水。师父命格……与今年流年太岁隐隐相冲,北行坎水,恐有“水泛木浮”之象,易遇波折困顿,甚至有……
她心头一跳,清冷的脸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师父,此行卦象似有滞涩,恐非坦途。北方坎水,与您岁运略有冲克,易逢意外阻滞,或遇小人作梗。是否……”
清风道长闻言,非但不惊,反而朗声一笑,拂尘轻摆,打断了沈懿的话:“痴儿,老道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风浪没见过?医者父母心,既然有病人需要,岂能因卦象示警便畏缩不前?况且,卦象是死的,人是活的,趋吉避凶之法,总还是懂一些的。”
他语气豁达,眼神温润却坚定。
实际上,他心下还有一层未曾对沈懿言明的考量。此次延请他出山的“旧友”,能量颇大,所医治的病人身份更是非同小可。若此行能成,不仅积一桩大功德,或许还能借此机会,为沈懿那迟迟考的行医资格证一事,打开一个至关重要的突破口。这孩子天赋异禀,心性纯良,不该被一纸证书永远困在这山野之间。只是此事尚无把握,他不想事先给沈懿虚无的希望。
沈懿看着师父眼中那不容转圜的决意,知道再劝无用。她深知师父外表随和,内里却极有原则,一旦认定之事,绝不会轻易更改。那份不安如同细微的冰刺,扎在心底,但她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垂眸道:“既如此,师父万事小心。何时动身?”
“明日便走。”
清风道长提起药箱。
这么快?沈懿心中那根弦绷得更紧。她沉默地送师父到观门外,看着那略显瘦削却挺拔的青蓝色身影一步步走下石阶,消失在苍茫的暮色山道之中。
山风骤起,吹得道观檐角的铜铃叮咚乱响,莫名带上了几分萧瑟凄清之意。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立感,伴随着对师父安危的隐隐担忧,悄然笼罩了她。在这陌生的时代,偌大天地,似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通讯基本靠吼,联络基本靠走……若师父在京市真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她在这千里之外,岂非如同聋瞽?
不行。
沈懿猛地转身,回到清冷寂静的道观中。
那双沉静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种名为“主动改变”的锐光。
第二天,一大早,学校早课锻炼。
当沈懿径直走向操场一角,停在正唾沫横飞跟人吹牛打屁的王东面前时,周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消失,无数道目光惊疑不定地聚焦过来。
王东正说得兴起,冷不丁看到沈懿,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结结巴巴道:“懿、懿姐?有、有啥吩咐?”
不远处的林羽急忙走了过来,生怕王东抢了他的风头,眼里满是紧张和讨好:“沈同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宋尧也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沈懿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恰好宋尧身上。
宋尧似有所觉,抬起头,推了推金丝眼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沈懿开口,声音清冷平静,却如同投下一颗重磅炸弹。
“王同学,林学长,宋会长。”
她依次点过三人的名字:“借我点钱。”
“啊?!”
王东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林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就连一向沉稳的宋尧,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
借钱?沈懿?这个平时对所有人、所有事都漠不关心,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生,居然会开口借钱?
“懿、懿姐……您、您要多少?干嘛用?”
王东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就去掏口袋。
“买手机。”
沈懿言简意赅:“两台。我和我师父,一人一台。”
这下,连周围竖着耳朵偷听的同学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沈懿要有手机了?还要给清风道长买?这……这世界魔幻了吗?
王东虽然脑子直,但对沈懿那是毫无条件的拥护,虽然震惊,还是立马把身上所有现金都掏了出来,零零碎碎一堆:“懿姐,我就这些,你先拿着!不够我明天再问我妈要!”
林羽也赶紧翻口袋,拿出钱:“我有!我……”
沈懿没客气,接过两人递来的钱,目光转向宋尧。
宋尧合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钞票,动作从容得多:“这些应该够了。需要帮忙挑选型号吗?”
“不必。”
沈懿接过他的钱,点数了一下,金额远超两台基础款手机的价格。
她看向宋尧,顿了顿,忽然道:“宋会长。”
宋尧微微一怔,这还是沈懿第一次郑重其事称呼他。
沈懿的目光清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你是否在首都有认识的人?”
宋尧镜片后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看着眼前这个平时冷漠疏离、此刻却为了师父安危主动开口“求人”的少女,心中掠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我姑姑在京市工作,人脉尚可。放心,”
他顿了顿,语气郑重:“我会打电话给她,让她留意一下清风道长的行程,若遇到什么不便之处,尽力帮衬。”
“多谢。”
沈懿得到承诺,不再多言,拿着钱转身离开,留下身后一群目瞪口呆、久久无法回神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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