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懿眉头紧蹙,眼中寒芒一闪!救人如救火!这群愚民!
她指尖已捻起一根三棱针用来放血用,正欲强行施为,先解男生剧痛再说。
至于后果……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朗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都闭嘴!”
人群被这声音一震,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
一个穿着黑色休闲夹克、身形挺拔的少年大步走了进来。他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和锐气,正是上次在巷子里被沈懿所救、又被她用枣核“演示”了一场的那个少年!
他看也没看那个叫嚣的假医生和围观的人群,目光直接落在沈懿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随即转向地上痛苦呻吟的男生和吓呆的女生,语速清晰而快速。
“我是省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大五学生周予安,这是我的学生证!”
他亮出一个蓝色封皮的证件。
“急性胰腺炎诊断无误!典型症状,剧烈上腹痛,向腰背部放射,弯腰屈膝位可稍缓解,伴恶心呕吐,血淀粉酶升高需验血,但体征高度符合!此症进展迅速,可致多器官衰竭!当务之急是禁食禁水、胃肠减压、抑制胰酶分泌、抗感染!等120?从堵车的这里到最近的省一院,最快也要四十分钟!病人撑不到!”
他一番专业、快速、条理清晰的解释,瞬间镇住了场面!
围观人群的质疑声小了下去。
那假医生脸色一变,悄悄往人群里缩。
周予安说完,目光再次转向沈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和肯定:“这位……姑娘,精通古法急救。她此刻施针,必是行‘泄热通腑、缓急止痛’之法!是为病人争取宝贵的救命时间!绝非什么非法行医害人!若因阻挠延误救治,你们,”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几个举着手机拍得最起劲的人,“都是帮凶!”
他的话掷地有声,带着医学生的专业素养和一种天然的正义感,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
沈懿有些意外地看了周予安一眼。
省医科大学?周予安?
他不是和她一样是高中生吗?然后她瞥见周予安偷偷朝她眨了眨眼,顿时明白过来,装的。
看来唬人的伎俩她还需要学习,她不再理会旁人,趁着这短暂的安静,手中动作快如闪电!
她迅速打开竹筒,倒出一片薄如蝉翼、呈淡金色的姜片,塞入男生舌下。
接着她并指如风,快如幻影,连续点按男生背部至阳穴、筋缩穴、肝俞穴、胆俞穴,指力透入,旨在疏通肝胆气机,泄其郁热。
她再捻起三棱针,在男生双手十宣穴指尖飞速点刺,暗红近紫、粘稠的血液瞬间涌出!
最后,她取出一根最长的银针,在男生小腿外侧**阳陵泉穴胆经合穴深深刺入,行泻法,快速捻转提插!
随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男生的惨叫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他紧捂腹部的手松开了些,身体也不再剧烈抽搐,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也褪去不少,虽然依旧痛苦,但显然比刚才缓解了太多。
“神了!”
“真不叫了!”
“好像真有效!”
围观人群发出阵阵惊呼,手机镜头也从质疑变成了惊叹。
“小伟!小伟你感觉怎么样?”
女生扑到男生身边,惊喜地发现男友的痛苦确实减轻了。
“好……好多了……没那么……绞着疼了……”
男生虚弱地回应,看向沈懿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此时,远处终于传来了救护车急促的鸣笛声。
周予安松了口气,看向沈懿,眼神复杂,低声道:“120来了。后续交给医院。你……又救了一个。”
沈懿已收好银针,用纸巾擦净手上的血迹,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仿佛刚才惊心动魄的急救只是举手之劳。
她看了一眼周予安,淡淡点了点头:“嗯。巧合。”
救护人员抬着担架冲了过来,迅速将男生抬上车。
周予安上前,快速而专业地向随车医生交代了初步诊断和沈懿的急救处理。医生惊讶地看了看沈懿,又看了看周予安,点了点头,救护车呼啸而去。
人群渐渐散去,那假医生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夜市依旧喧嚣,霓虹闪烁。
沈懿和周予安站在灯火阑珊处,周围是流动的人潮。
“上次巷子里,还有枣核……谢谢你。”
周予安看着沈懿,认真地说道:“我叫周予安。是县一中的高三学生,刚才我用的是我表哥的学生证,他是省医大临床医学的学生。”
“沈懿。”
原来如此,沈懿报上名字,言简意赅。
“知道了。”
周予安忽然笑了,笑容干净爽朗,带着少年人的朝气,驱散了几分沈懿带来的清冷感:“其实你救我那晚,我后来……打听了一下。清风观的沈懿,玉龙中学的传奇转学生。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到你。”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能留个联系方式吗?省城我比较熟,无论……是看病救人遇到麻烦,还是想了解些医学相关的事情,或者单纯想逛逛,都可以找我。算是我……还你人情。”
沈懿看着他掏出的手机,又看了看周予安真诚坦荡的眼睛。
她没有拒绝,只是淡淡开口:“我没有手机,不必了。”
啊?
周予安一愣,这个年头,手机没有的人几乎没有了……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掏出一支笔和撕下一张纸:“我给你个电话号码吧,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嗯。”
沈懿应了一声,将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随意收进口袋。
“那……再见?”
周予安笑了笑,挥挥手,转身汇入了熙攘的人流。
沈懿站在原地,看着周予安的背影消失在光影交错的人潮中。
夜市的热闹喧嚣包裹着她,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金姜的辛烈和银针的冰凉。
省城的灯火在她沉静的眼底明明灭灭,如同棋盘上落下的新子。
楚家的线已牵在手中,周予安的出现又添一子。
这方天地,似乎正为她缓缓展开更广阔的棋局。
她转身,白色的身影也悄然隐入在烟火深处。
……
省城的灯火在沈懿身后蜿蜒,汇成一条灼热流淌的光河。那喧嚣的夜市、刺耳的鸣笛、晃动的人影,都已被她留在渐深的夜色里。周予安递来的纸条,此刻正妥帖地躺在她的口袋深处,带着少年人指尖微弱的暖意。
她并未径直返回军区大院,脚步反而循着更为明亮的光源和更鼎沸的人声,向这座庞大城池的心脏地带徐徐深入。喧嚣如浪,一波波拍打着她沉静的感官。
一条宽阔得超乎想象的街道横亘眼前。
车流不息,前灯与尾灯拖曳出红白交织的光带,灼热刺眼,永无止息地奔涌。它们不像马车牛车,倒像钢铁巨兽,低沉咆哮着碾过路面,留下刺鼻的焦油与尘埃混合的气息。沈懿立于人行道边缘,微微眯起眼,感受着脚下大地被这些钢铁洪流反复践踏时传来的沉闷震颤。
这震动,带着一种陌生而蛮横的力量感,仿佛这座巨城永不疲倦的脉搏,强劲得令人心悸。
抬眼望去,高楼如林,冰冷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霓虹彩光,变幻不定。巨大的、跳跃着刺眼颜色的招牌悬在半空,那些奇异的字形拼凑成她全然不识的符号,如怪异的符咒般闪烁、旋转,无声地呐喊着现代世界的欲望与喧嚣。光污染如此浓烈,几乎彻底吞噬了夜空的墨蓝,唯有几颗极倔强的星辰,在光海深处艰难地透出微弱的一点亮。沈懿静立片刻,夜风撩起她素白的衣袂。
这城市的光影之海,这钢铁的脉搏,她记下了——这是她必须学会驾驭的洪流。
街角,一家药店的灯光格外明亮,如同一个透明的琉璃匣子。
她缓步靠近。
橱窗后,陈列着无数方方正正的小盒,色彩鲜艳。里面盛放着细小的圆粒——白的、红的、绿的,被称作“胶囊”。
旁边标签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化学分子式、拗口的拉丁文药名、精确到毫克的剂量……全然不同于她熟悉的“当归三钱”、“柴胡二两”。
一个穿着白褂的店员正低头,手指在发光的方匣上飞快敲打,发出细碎连绵的轻响。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整齐划一的化学造物,又掠过店员身后一排排高大的玻璃柜,里面码放着小瓶装的液体,标签上写着“注射液”。
冰冷、精确、规模庞大。
这是属于“西药”的秩序王国。她心中那本《万毒纲目》悄然翻动,古老的砒霜、鹤顶红、断肠草……那些草木金石之毒,其精微复杂的君臣佐使变化之妙,在这片标准化生产的化学森林面前,竟显出一种近乎原始的粗粝。现代医学,正以一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方式,将“药”的力量拆解、重组、批量制造。这力量庞大而直接,却也失却了那份因时、因地、因人而异的微妙平衡。
她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仿佛在感受某种无形之弦的震颤——这将是未来棋盘上无法回避的一方势力,强大,但未必无隙可乘。
又转过一个街口,空气骤然紧绷。
一座庞大的白色建筑矗立眼前,顶上巨大的红色“十”字在夜幕中分外醒目。这便是“医院”。主楼灯火通明,如同白昼,无数窗口透出稳定的白光。侧旁一处入口,灯火更为炽烈,红蓝灯光急促旋转,映照着门楣上“急诊”两个大字。进出的推床轮子碾过地面,发出急促的滚动声,混杂着医护人员短促有力的指令、家属压抑焦灼的询问,以及病人断续痛苦的呻吟。消毒水的凛冽气味穿透夜色,强势地钻进鼻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肃杀气息。
她在街对面驻足,目光沉静地越过川流不息的车灯,投向那扇不断开合的急诊大门。她看到担架被飞快推进,看到白大褂的身影在光影中穿梭如电,看到监护仪器屏幕幽幽的绿光在门内深处闪烁……这场景让她想起之前在县医院的画面,也想起方才夜市中的急救,但规模与效率,已是天壤之别。这里汇聚着最集中的痛苦,也展现着现代医学最迅疾的应对能力。然而,那高速运转的冰冷流程之下,是否也丢失了某些东西?譬如对“气”的流转瞬间的精准把握,对病人神魂状态的细微体察?她想起那男生剧痛中扭曲的脸,想起自己指尖银针落下时对那团灼热邪气的精准捕捉。
一个念头悄然成型,这医院巨大的白色堡垒,是战场,也可能是某种意义上的资源宝库。
脚步未停,循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药香拐入一条稍显僻静的旧街。
这气味混杂着尘土和陈旧木料的气息,引她停在一家挂着“济世堂”斑驳木匾的铺子前。铺面狭小,光线昏暗,柜台后坐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戴着老花镜,正就着昏黄的灯光翻看一本纸页泛黄的线装书。
她的目光掠过柜台
。几味常用草药摊开在粗糙的草纸上。当归切片干瘪,断面颜色黯淡无光,黄芪根须杂乱,粗细不均,显然是未加挑选的下脚料,至于那号称的“野山参”,形态呆板,毫无灵气,芦碗稀疏,一看便是园参伪充……
药香淡薄,甚至隐隐透出一丝酸腐气。
她鼻翼微动,心中已有定论。老者抬头,浑浊的老眼扫过她年轻的面容,又漠然垂下,继续翻他的书页。那份麻木与敷衍,几乎弥漫在店铺陈腐的空气里。
她沉默地退出铺子。这便是许多“传统”的现状?徒有其表,沉疴已深。道地药材难寻,炮制古法失传,医者心性蒙尘……千年传承的瑰宝,竟在时代的夹缝中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散发出腐朽的气息。这与那灯火通明、体系严密的西医帝国相比,何其衰颓?
然而,她眼底并无悲悯,只有一片澄澈的冷冽。
腐朽之处,亦是破而后立之地。这衰败本身,就是她必须看清并利用的“势”。
不知不觉间,她竟走到了一片开阔的广场边缘。
广场一侧,矗立着一座肃穆的学府大门,门柱厚重,上方悬挂着巨大的牌匾——“省医科大学”。铁艺围栏之内,可见宽阔的林荫道通向深处灯火通明的教学楼。围栏外的宣传栏,被明亮的射灯照亮,玻璃橱窗里张贴着大幅彩图。
她的目光被其中一幅牢牢攫住。
那是一幅高度写实的人体解剖图谱。皮肤、肌肉、血管、神经……一层层被精准地剥离、剖开、染色、标注。鲜红、粉白、淡黄、幽蓝……色彩对比强烈到触目惊心。每一束肌肉的纹理,每一条神经的走向,每一根血管的分支,都清晰无比地暴露在眼前,旁边附着工整的拉丁文和中文名称。那是将生命彻底拆解成冰冷部件的图谱,带着一种残酷而精确的美感。它揭示的是皮囊之下的物质基础,是筋骨血肉最本源的构造。
她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
即便以她的心性,直面如此赤裸裸的“打开”,仍感受到一种源自古老认知的强烈冲击。道门讲“贵生”,重“形神合一”,视身体为承载大道的庐舍,虽有《黄帝内经》阐述脏腑经络,却从未如此刻般,将“形”的物质性展现到如此极致、如此冰冷的地步。
这图谱,无疑代表着另一种强大的认知体系——对“形”的穷究,对物质结构的极致探索。
她凝视着图谱上那被精细剥离的臂丛神经,如同凝视着一条幽蓝色的河流,其分支流向清晰得令人心悸。
几乎同时,她指尖下意识地在身侧虚空轻点,指下掠过的是无形的“手少阳三焦经”的路径。一条是肉眼可见的物质实体,一条是内视感知的能量通道。两者在她脑海中轰然碰撞!
古法针灸,讲究“宁失其穴,勿失其经”,重经络气血的流转,重“得气”的玄妙感应。而眼前这图谱,却将神经网络的分布、血管的供养路径,精确无误地标注在每一个空间坐标上。若能将这图谱所示的“形”之精密,与古法所重的“神”之感应融会贯通……
她的眼底,那沉静的深潭之下,仿佛投入了一块巨石,激荡起汹涌的暗流。
无数念头、无数可能性在激烈的碰撞中迸发、重组。夜市中周予安那番关于“急性胰腺炎”的现代医学解释言犹在耳,与今夜所见的一切——西药的秩序、急诊的高效、中医的沉沦、解剖的精确——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下来,也托举着她。
清冷的月光无声地洒落,覆盖着广场边缘的树影,也勾勒着她伫立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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