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州城头,战云密布,城墙上,岐军严阵以待。弓箭手挽弓搭箭,寒光闪闪的箭镞对准了五里外黑压压的漠北大军。
“这漠北蛮子,竟然敢攻打银州,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老兵啐了一口。城下百姓惊慌失措,十几人挤在一处地窖中,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秦王与漠北的契丹首领关系要好吗?契丹为什么要打我们岐国?”
“不知道啊,半月前,好像说那个耶律阿保机死了,然后契丹蛮子就突然攻打银州。幸好岐王来得及时,不然银州城早就破了。”
众人议论纷纷,最怕契丹攻破城门。到时候,他们这些百姓,只能任人宰割。
李茂贞屹立城头,目光如炬:
“若非士兵不够,本王定要打开城门,冲破敌军!哼,这些草原蛮子,本王倒要看看,有没有本事击败本王!”
……
官道上,尘土飞扬,刘知俊率领一千步兵疾驰援银州。突然,他举起右臂:
“停!”
传令兵急忙让队伍停下。
“不对劲。”
刘知俊眉头紧锁,
“吩咐将士们,将盔甲穿上,以防袭击。”
“是。”
一年轻小兵一边穿盔甲一边抱怨:
“穿上甲胄,走二里地就累得不行,干嘛要穿啊?”
身旁老兵沉声道:
“这里接近银州,怕有埋伏。后生,累总比死好。”
行至峡谷时,无数箭雨骤然落下!
“所有人,摆好阵型!”
刘知俊高声呼喊。士兵们急忙举盾防御。箭雨过后,死伤三十余人——若不是穿着盔甲,伤亡必定更加惨重。
“杀!”
无数杀手从两侧山崖蜂拥而下。刘知俊挥舞长矛,将一人直接挑起:
“漠北蛮子,真敢埋伏!兄弟们,杀!”
喊杀声震天动地。刘知俊骑着战马,鲜血染红盔甲。他奋力抛出长矛,将一人钉在地上,随即拔出腰间佩剑,怒吼着与敌人拼杀。
“漠北竟然敢绕过银州,深入岐国境内埋伏!”
钟小葵娇喝一声,率领锦衣卫杀入战场,
“诸位,杀!”
……
银州城外,战鼓雷动,耶律尧光望着城头,面露无奈:
“一个小小的银州城,竟然阻拦我百万骑兵数日。岐王果真是真英雄,可今日,城必破!勇士们,杀!”
无数骑兵如潮水般涌来。城头上,一人冷笑几声:
“不知天高地厚。开炮!”
城墙上突然露出无数黑漆漆的炮口。引信点燃,一枚枚炮弹呼啸着砸入骑兵阵中。战马受惊,四处狂奔,契丹骑兵阵脚大乱。
“这是什么?!”
“快跑!快跑!”
炮弹无情地落下,一个个契丹勇士人仰马翻。耶律尧光大惊失色:
“岐军还有这等利器!怎么可能?他们前几日为何不用?鸣金收兵,快!”
退兵的号角声中,漠北大军仓皇撤退,只留下满地狼藉。银州城头,岐军将士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漠北大帐内,气氛凝重,耶律尧光猛地将弯刀插进地面,刀身嗡鸣不止。
“火器?!”
他声音冰冷,
“你现在告诉我,有一批火器入了银州城?”
跪在地上的将领浑身颤抖:
“前几日我们阻拦的援兵,是诱饵。想不到那女帝亲自押着火器,到了银州城。”
他重重磕头,
“中原人太狡诈了,他们把火器伪装成辎重,只派了二百士兵护送。末将,末将以为另一支援兵更为重要,末将有罪。”
“可你阻拦援兵不也是失败了吗!”
耶律尧光怒斥,
“死伤三百多勇士,可援兵还是到了银州!”
“末将,末将也没有想到,”
将领声音发颤,
“那秦王竟然让锦衣卫暗中跟随。末将以为,在这个节骨眼上,秦王应该在盯着中原的李嗣源才对。”
耶律尧光无奈挥手,那将领如蒙大赦,连滚爬出大帐。
“老师,”
耶律尧光喃喃自语,
“你竟然派遣大量锦衣卫驰援银州。李嗣源那边,你就不担心吗?”
……
洛阳皇宫书房,烛火通明,李嗣源悠闲地批阅奏折,李存礼快步走进。
“大哥,探子来了消息,说是锦衣卫出现在了银州,秦王也不在长安。”
“哦?”
李嗣源笔尖一顿,
“他竟然敢去支援银州,就不怕我趁机拿下他的长安吗?”
“大哥,那我们要不要,”
“潼关易守难攻,况且,秦国支援岐国,此时动手,会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
李嗣源站起身,走向身后地图,手指点在洛阳与长安之间,
“只要潼关到手,秦国便是囊中之物。到时候,任他秦王再怎么天下无敌,也回天乏术。”
他冷笑道:
“潼关在秦王手里,函谷关在我手里,这是我二人扼制对方的重要关口。秦王太过自负,竟然敢离开秦国。蜀国驰援也要些时日,拿下潼关,大事可成。”
“大哥高见,何时动手?”
李嗣源眼中闪过算计:
“还是要看战况。若是漠北有败退迹象,便莫要得罪秦王。可若是岐国败了。”
他阴冷一笑,
“我只好以援岐的名义,顺势拿下潼关,一路北上,彻底收服秦、岐二国。”
二人相视而笑,目光同时落在桌面的漠北来信上。
漠北进攻岐国一事,本就是李嗣源派石敬瑭在顺州挑唆述里朵才促成的,没想到这漠北人刚开始还有些犹豫,突然就答应下来。
“只要以燕云十六州为筹码,这些草原人就按耐不住了,殊不知,他们做的一切,都是为我们做嫁衣。”
“漠北之人,外族蛮子,要是败了,可以消耗岐国国力,若他们真能拿下岐国,大哥就高举义旗将其击退,约定的燕云十六州,漠北,也只能干看着,毕竟,我们,怎么能割让领土呢?”
“哈哈哈,到时候,我便是民族英雄,登基称帝也是顺理成章。
至于攻打潼关?呵呵,大义面前,这不算什么。”
…
长安秦王府,万民宫前,李存礼整了整衣冠,在侍从引领下跨过高高的门槛。大殿内,龙首威严,王椅却空无一人。一位身着深紫官袍的男子含笑迎上前来。
“在下秦国礼部尚书赵奢,见过李将军。”
李存礼目光微动:
“赵尚书,秦王怎地不在?”
“秦王日理万机,素喜去民间感受百姓疾苦。”
赵奢笑容可掬,
“便由在下来接待将军。”
“李将军请坐。”
赵奢引他来到偏殿。二人相对跪坐。侍从奉上清茶,赵奢歉然道:
“秦王不喜劳民伤财,这茶水若不合将军口味,实在抱歉。”
“在下怎会嫌弃。”
李存礼举杯一饮而尽,
“长安如此繁华,比之洛阳也不遑多让,令在下佩服。在下此来,是奉监国之命,问问秦国是否需要援助。”
“秦国并无战乱,何来援助一说?”
“哦呵呵,”
李存礼轻笑,
“秦国援岐,损耗国力。监国愿发兵援助。”
赵奢神色不变:
“监国若是想发兵,大可从朔州、太原二地发兵,与秦国何关?”
李存礼以指蘸茶,在案上勾勒地图:
“监国从朔州发兵,攻漠北大军后方。再派一军借道秦国,便无需渡过黄河天险,正面支援银州。几方夹击,漠北必溃不成军。”
“监国真是有心了。”
赵奢淡然一笑,
“只是以岐国国力,漠北绝拿不下一州一府。好意,秦国谢绝了。”
李存礼眉头微蹙。看来林远真不在秦国,那是否可以直接以秦王忤逆天子的名义,拿下潼关?
“有客人。”
赵奢忽然望向殿外。李存礼顺着他目光看去,不禁一怔:
“岐王?”
“怎么,”
李茂贞缓步而入,
“本王不能在长安吗?”
“在下冒犯了。”
李存礼连忙起身,
“只是漠北来犯,在下还以为岐王在前方杀敌。”
“岐国自有人看着。”
李茂贞语气平淡。李存礼暗自诧异:难道林远去银州,让李茂贞来坐镇长安?这两人发什么神经,用得着这样换来换去吗?
寒暄片刻后,李存礼满腹疑惑地离开长安。马车驶出城门时,他回头望了眼巍峨的城墙,实在想不通这般布置的深意。
…
银州城外,黑云压城,休整半月后,漠北铁骑如黑色潮水般再次涌来,遮天蔽日的骑兵阵列让银州城墙显得格外脆弱。城楼指挥所内,一男子正凝神注视着沙盘,将代表援军的旗标插在银州周边。
“如今银州城内已有五千守军,三千骑兵,各州援兵正火速赶来。”
“嗯。”
城外战鼓雷动,耶律尧光一声令下,漠北大军如潮水般涌来。中军阵中推出数十架攻城战车,红衣大炮轮番齐射,虽打乱了骑兵阵型,但密密麻麻的攻城步卒已经压到城下。
“火绳枪有效射程一百步!红衣大炮后撤,准备滚石擂木!”
“得令!”
岐军迅速将红衣大炮从隘口撤下。望着如蝗虫般扑来的契丹骑兵,每个守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二百步了!”
了望兵高声报数。
“一百五十步!”
“一百步!”
每个人都默默计算着距离,紧张不已。
“八十步!”
钟小葵令旗猛挥,
“放!”
爆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火绳枪喷吐出火舌,弓箭手配合射击。一轮齐射后,契丹将领怒吼:“抓住装填间隙!攻城!”
“嘭!”
第二轮齐射接踵而至。契丹将领目瞪口呆——火器装填何时如此迅捷?
钟小葵冷眼俯视城下倒伏的敌军。在秦王巧妙布置下,三排火枪手轮番射击:第一排射击后退后装填,第二排立即补上,第三排紧随其后。待第三排射击完毕,第一排已然完成装填。
“三板斧,这才第一板斧。”
钟小葵冷笑夺过身旁士卒长弓,弓如满月,一箭洞穿攻城车旁指挥官的额头。
“继续推车!破了城门我们就赢了!”
契丹军官声嘶力竭。
眼看攻城车越来越近,钟小葵再度下令:
“神机营持续射击!银州卫准备滚石震天雷!”
漠北军开始架设云梯,守军纷纷投下滚石,将攀爬者砸落城下。
“震天雷,放!”
陶罐外的引信被点燃后掷下,落地炸裂,破片四溅,冲击波将攻城部队炸得人仰马翻。
鏖战一刻钟后,已有漠北士兵登上城头。钟小葵挺枪跃出,将一名登城敌兵挑落城墙。
“契丹军势太大!”
她抹去脸上血污,
“五千守军难挡五万大军!”
即便有红衣大炮、火绳枪和震天雷,契丹人仍如潮水般涌来。
突然,漠北中军大旗被一箭射断!失去指挥旗帜,契丹军阵开始骚动。
“爷爷乃秦国王彦章!”
如炸雷般的吼声震彻战场,
“草原蛮子们,爷爷纵横中原时,你们还在吃奶呢!”
王彦章手持银枪,率领两千骑兵从左翼杀出,一声《龙吟功》震得契丹士卒耳鼻流血,纷纷倒地。
“不许乱!就差一步了!”
契丹将领声嘶力竭,
“左军拦住那支骑兵!”
但在失去指挥旗的混乱中,军令难以传达。
“五万大军?耶律尧光,你还真看得起银州。”
林远的声音如利剑劈开战场喧嚣,
“今日便教你中原用兵之道!”
只见林远亲率一支精锐骑兵从右翼突入,如热刀切黄油般撕裂漠北军阵。两面受敌的契丹大军彻底陷入混乱,开始出现溃退迹象。
战局瞬间逆转,银州城上守军士气大振,喊杀声震天动地。
林远与王彦章各率精骑如两把利刃,自左右两侧切入敌阵。契丹骑兵心胆俱裂,纷纷丢弃武器四散奔逃,将三万余步兵暴露在兵锋之下。
“穷寇莫追,吃下这些步兵!”
林远声震四野,手中长枪如蛟龙出海,将一名敌兵贯穿后高高挑起。战马人立而起,在夕阳映照下,他的身影如战神临世,吓得契丹勇士魂飞魄散。
“奶奶的,还想跑?”
一名秦军士兵举起火绳枪,精准命中逃敌后脑,随即利落地背起火枪,抽出马刀嘶吼着杀入溃军。
两支骑兵在敌阵中往复冲杀,如入无人之境。突然城门洞开,女帝银甲红披一马当先,李存忠、李存孝两翼护卫。
“二位将军,杀!”
女帝长剑所指,李存孝发出一声震天怒吼,巨躯如炮弹般砸入敌阵,双拳挥出便有十余人倒飞而出。
“怪物!怪物啊!”
契丹士卒惊恐尖叫。李存孝捶胸怒吼,所向披靡。远处王彦章见状大笑:
“不愧是天下第一猛将!我等也不能落后!继续冲杀!”
鏖战持续两个时辰,直至暮色四合。岐军开始打扫战场,俘虏遍地。
“三板斧,看似简单,却难以破解。”
林远翻身下马,仰头痛饮凉水。
“禀殿下,”
王彦章单膝跪地,
“契丹军死伤约一万两千人,我等抓获八百俘虏。”
“让守城军清理战场,你们先回去休整。”
“末将这就下令。”
一刻钟后,王彦章去而复返,战甲上血迹未干:
“殿下,好久没有打过这种痛快仗了!以前都是中原内斗,如今打外族人,末将斗志昂扬啊!”
“此战,王将军神勇。”
“都是殿下厉害!”
王彦章朗笑道,
“他们还没攻城,红衣大炮就轰死三千多人。还有那火绳枪,威力不俗,上手容易。”
林远遥望战场残烟,轻轻摇头:
“敌众我寡,若敌军执意攻城,今日必是恶战。”
“哈哈哈,殿下太谦虚了!”
王彦章声如洪钟,
“那一箭断了敌军大旗,便注定了敌军军心不稳。更何况殿下与末将同时杀出,敌军必然以为援兵已至,更是有败退之心。此战,一开始便注定了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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