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阿保机安葬于距上京四十里外的西州,如今已改名祖州。
祖陵前摆满酒食祭品,林远头戴白巾,凝望着耶律阿保机的御容像,思绪万千。
陵墓巍峨,青灰色的封土在苍茫天色下静默矗立。一只翼展数丈的海东青盘旋其上,纯白色的羽翼划破凝滞的空气,锋利的爪尖在天光中泛着冷芒。
它昂首发出一声声清越撩叫,那鸣叫穿透旷野的风,不似禽鸟啼鸣,反倒像带着无尽的眷恋与期盼,一遍遍呼喊着长眠于此的主人,仿佛在等待一个不会到来的回应。
林远抬起头,那是当年耶律阿保机的海东青,如今虽垂垂老矣,却依旧是这天空的霸主。
阁门使引导应天皇后和皇太子耶律倍到指定位置行四拜礼。巫师念诵祝词,祭肉与当季衣物在火焰中化作青烟。酒爵高举,牲礼献上。大臣与命妇依次焚烧祭肉,行四拜礼。最后,应天皇后带领群臣绕陵三周。
契丹典礼结束后,林远独自来到陵墓前,深深一拜。
“耶律兄,想不到再次见面,你已经不在人世。兄弟愧对于你。”
林远摩挲着怀中美玉,凝视着冰冷的墓门。明明只是一道石门,却已是阴阳两隔。他弯腰将玉按在手心,许久之后,那块玉竟深深嵌入石砖之中。
远处,耶律倍望着林远的背影,痛苦不已。
“母后,与岐国停战吧。”
“此乃国策,是本后说停就停的吗?!”
述里朵冷声道,
“倍儿,你真是优柔寡断。喜爱的女人,就该抢来。你这般的懦夫,怎么带领契丹?”
“母后,你怎么知道那件事?!”
述里朵冷哼一声:
“你的事,我岂能不知?草原以强者为尊。你喜欢林远那小徒弟,就该抢来,而不是一个人喝酒解愁。如此无能!”
“母后,我,我没有”
“没有?!”
述里朵逼近一步,
“倍儿,母后向你保证,要是林远死了,母后就帮你找到那姑娘。”
“如此欺师灭祖行径,孩儿不能。”
“欺师灭祖?你就是如此软弱。”
述里朵语气讥讽,
“不要怪母后看不上你。你看看你,打仗不如尧光,又偏爱汉家文化,不注重武功,还掌握不了手下臣子。倍儿,你要明白,不是母后不支持你,是你真的,太软弱了。”
耶律倍愣在原地:
“我是懦夫,我是个懦夫吗?可老师说过,我可以做一个明君,让契丹百姓安居乐业。”
“你老师不过是想把你变成一个汉家废物罢了。”
述里朵冷笑,
“你看看你老师,嘴上一套背地一套。口口声声汉家文化,自己却以练武为主,又带兵打仗。”
“母后,老师为人光明磊落,绝不是你口中那种人。”
“哦?光明磊落,是给世人看的,白清荷那么喜欢林远,据母后所知,是你老师强暴了她,她也欣然接受。”
“不可能,老师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母后,你在胡说!老师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徒弟如此。”
“不可能?!她的身世你也清楚,被凤翔的刘家欺辱,然后,林远再冒充好人跳出来,你说,他闲的没事,管一个贱民女子干什么?不是早有预谋吗?”
述里朵拍着耶律倍的肩膀:
“倍儿,留下林远的命,不但那女子是你的,契丹皇位,母后也可以支持你。”
“母后,孩儿,”
“不要犹豫。”
述里朵声音蛊惑,
“尧光攻打岐国,可你杀了林远更是大功一件。你父皇不会怪你,只会更加欣慰——他的儿子,比他兄弟还要厉害。而且,我们进攻中原,林远永远是最大的阻碍。”
…
回程路上,烟尘滚滚,耶律倍策马来到林远身侧,与他并肩而行,语气轻松地聊着东丹国的近况:
“东丹国如今已然安定,学生任用汉臣,他们给了学生很多好的意见。”
“好啊,”
林远欣慰点头,
“耶律倍,当了东丹王,就要把东丹国的子民视为自己的百姓,莫要欺压。”
两人相谈甚欢,耶律倍解下自己的水囊,亲眼看着林远喝下后,忽然语气一变:
“老师,我,”
“有事就说,不要这么扭捏。”
“我,我对不起你。”
“???”
林远猛然环顾四周,发现参加祭祀的大臣早已不见踪影,百步之外,密密麻麻的重甲骑兵将二人围起来。
“什么时候?!”
“抱歉,老师。”
耶律倍策马退开数步,
“母后执意杀你,我是吸引你注意力的。老师,对不起。”
“你!”
“老师,我也是草原人。”
耶律倍咬牙道,
“学生,对不住你。”
“耶律倍,我想不到你竟然会和你母后联手!你分明最是儒雅懂事。”
“老师,我喜欢小荷。”
耶律倍突然激动起来,
“可她心里只有你。我不明白,徒弟爱上自己的师父,您怎么能与自己的徒弟有那种关系呢?”
林越听越懵:
“我和她?你在说什么?”
“老师,你竟然强暴自己的徒弟!”
耶律倍声音颤抖,
“我,羞于与你为伍。”
“啊?这他妈哪个混蛋造的谣!”
耶律倍一声令下,迅速策马离去。无数契丹骑兵立即将林远重重包围。
远处,耶律质舞紧握法杖想要上前,却被述里朵厉声喝止:
“站住!”
“母后,您怎么能这样?他是我的夫君!”
“从今天过后便不是了,林远一死,你就嫁给萧室鲁,稳定契丹根基。”
“母后,那是我舅舅啊!”
“住嘴!”
述里朵怒斥,
“你要违令吗?!”
耶律质舞犹豫不决,见耶律倍策马而来,急忙上前拦住:
“大哥,为什么要这样?”
“别多问。”
“为什么?”
“他是中原人,”
耶律倍冷声道,
“与我们,注定为敌。”
烟尘中,林远独自面对千军万马,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痛楚,自己竟然,会栽到耶律倍的背叛上。
面对步步逼近的漠北重甲骑兵,林远暗自心惊。这些士兵全身覆甲,自己却手无寸铁,这还怎么打。
“你们就不怕秦国与岐国的报复吗?”
林远厉声喝问。士兵们沉默不语,只是不断缩小包围圈。林远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圣旨,怒吼道:
“难道你们没有一个人是忠于耶律兄的吗?!”
一名将领突然抬手止住部队:
“圣旨?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去年我见过耶律兄,你们应该知道。”
“即使如此,我们难辨真伪。把圣旨给我。”
林远眯起眼睛,将圣旨递出。若是不认,他便只能拼死一搏了。
“旨意,当由孤诵读后,你再接旨!”
“好,都跪下。”
士兵们纷纷下马单膝跪地。林远展开圣旨,内容竟是让皇太子耶律倍登基,并拜他为国师。
“将军,接旨吧。”
“末将接旨。”
将领高举双手接过圣旨。林远突然翻身上马,果不其然,那将领直接站起身吼道:
“大圣皇帝的圣旨,你该早些时候拿出来!为时已晚了!”
那将领猛地撕毁圣旨。林远早有预料,五雷天心诀轰然爆发,炸开一条生路后疾驰而去。
“杀了他!追!”
述里朵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蜂拥追击。
林远怒甩缰绳,心中暗恨:这个述里朵到底和耶律倍说了什么?千算万算,没算到会折在这一点上。
耶律质舞焦急万分:
“母后,父皇的遗旨怎么可以毁掉?这是大不敬!”
“一个中原人怎会有遗旨?”
述里朵冷声道,
“遥辇弟弟、世里奇香、大贺枫,给我追!”
“遵命!”
见三大高手离去,耶律质舞挣扎道:
“母后,我也去。”
“你留下!”
述里朵厉声喝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
银州城外漠北大营,耶律尧光为眼前人斟茶:
“张叔叔,只有这茶,莫要嫌弃。”
张子凡束起长发,眼蒙布条,轻叹道:
“你长大了。”
“张叔叔谬赞了。当初父皇被耶律剌葛追杀,若不是张叔叔及时发现救治,”
“往事不必再提。”
张子凡放下茶盏,
“如今秦王去上京参加祭祀典礼,怕是九死一生。在下来此,特为岐国与契丹讲和一事。”
“老师怎会九死一生?张叔叔,这不可能。”
张子凡摇扇轻笑:
“没什么不可能的。应天皇后恨他入骨,一定会抓住所有机会。”
“可有大哥在,况且老师有勇有谋。”
“如果你母后以皇位诱惑耶律倍呢?”
“不可能!大哥素来温和儒雅,最是尊师重道!”
“呵呵,”
张子凡轻笑,
“之前也没人相信,秦王伙同监国杀害天子啊。”
……
“咻!”
利箭破空而来。林远反手接住箭矢,猛地回身掷出,精准刺穿一名骑兵心口。
“这么厚的盔甲都能穿透?!”
追兵骇然,
“快追!放箭包围他!”
眼看追兵渐近,林远急速思索:回银州路途遥远,去蓟州若李嗣源落井下石也是死路。唯今之计,只有逃往阴山。
“三千全副武装的重骑兵,都能横扫天下了,述里朵真舍得下血本。”
突然周遭景色骤变。林远勒住缰绳——方才还是草原,转眼竟入森林!
“受死!”
一名契丹女子踏空而来,弯刀直取要害。
林远瞪大眼睛:
“我靠,斗宗强者?不对,这是幻境!”
弯刀擦颈而过,带起一串血花。
“你竟能躲开?有本事!”
林远一拳轰出,那女子却毫无反应,
“我的五感受到了干扰,好厉害的幻术。”
“哈哈哈哈!你已是待宰羔羊,束手就擒免得痛苦!”
在众人眼中,林远正与空气搏斗。一名骑兵正要放箭,却被大贺枫拦下。这佝偻老者手持木制羊头法器,蒙面冷笑:
“秦王林远,十多年前的奥姑册封大会上,你大战漠北八部高手,威风凛凛。就这么杀了,太便宜了。”
“是,谨遵将军命令,后撤!”
骑兵后撤三里,留出空地。
“原来秦王也破不开这幻术啊?”
世里奇香讥讽道,
“您不是很厉害吗?”
林远侧身躲过无形一刀,索性闭目:
“本以为娆疆巫蛊之术已是奇幻,想不到漠北也有幻术高手。”
“哈哈哈!待我砍下你的手脚,绑在马车上让岐国投降!”
突然林远双指夹住弯刀,回头一笑:
“姑娘,难道没听过一力降十会?若不是顾忌骑兵大军,你早死了。”
一脚将她踢飞。世里奇香捂着肚子难以置信: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位置!”
“我对气机的感应很敏感。”
“哼!今日你必死!”
林远凭气机感应再次击飞她:
“阴山灵气磅礴,应是在那个方向,可恶,三里外还有无数气机包围。既然如此——”
世里奇香再次攻来,林远突然消失。
“怎么回事?人呢?”
“在这里?”
林远突然现身她身侧,手掌如爪掐住她的咽喉:“不想让她死,就让开一条路!”
“让开。”
大贺枫直接下令。林远挟持着世里奇香缓缓后撤,突然夺马疾驰而去。
“追!快追!”
“保持距离跟着变好。”
大贺枫冷笑,
“他中了幻术,跑不了多远。东丹王给他喝的水中,我加了很多东西。”
“原来如此!”
遥辇弟弟哈哈大笑,
“那我们就跟着他,看他能跑到哪里。”
阴山轮廓在远处若隐若现,林远策马狂奔,却不知自己正陷入更深的迷局。
林远强忍眩晕,终于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还中了毒。
“什么时候开始的?难道这毒,还有幻术,是耶律倍的水囊?”
他暗自心惊。突然,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战马惨嘶一声轰然倒地。林远凌空跃起,单臂撑地稳稳落地。
“你跑不了!”
追兵怒吼。
“莫要激怒我,”
林远冷声道,
“不然这支精锐骑兵也要元气大伤。”
“哈哈哈!杀!”
感受着战马冲来,林远侧身闪避,右手精准握住劈来的马刀,猛地将骑兵拽落马下。夺过武器,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马刀一甩,掌中伤口瞬间愈合。
“人数众多,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若将护体罡气收入体内难以抵挡攻势,可这样消耗真气太快,”
林远快速思考,将护体罡气收入体内,又是几名骑兵冲来。林远闭目挥刀,几人捂着喉咙坠马。
遥辇弟弟难以置信:
“哥哥,他明明五感尽失,怎么攻击如此精准?!”
“我也不知道,”
大贺枫皱眉,
“毒还没有起作用吗?”
又一刀劈来,林举刀格挡。“咔嚓”一声,马刀应声而断。
“我靠,这什么破刀!”
林远急忙一拳击飞敌人,后背却中两箭。若非及时真气护体,险些被洞穿心脏。
“五雷天极功!”
金色雷电骤然爆发!林远如金色雷霆穿梭骑兵阵中,每次出手都不取性命,专攻马腿。
“快阻止他!”
世里奇香急呼,
“不然这批战马都要废了!遥辇弟弟,上!”
遥辇弟弟双锤轰然砸下。正当他得意时,锤上传来巨力反震。
“你这力道,”
林远冷笑,
“还没有大舅哥抽我用的劲儿大呢!滚!”
遥辇弟弟尚未反应,胸口已中一脚倒飞出去。
世里奇香瞳孔骤缩:
“遥辇弟弟也有大天位实力,竟然一招就被击飞。”
……
三支利箭穿过胸口,林远忍痛拔出,趁机夺马疾驰。
“真气消耗巨大,影响了恢复速度,必须找个地方先解毒破幻。”
看着满地狼藉,大贺枫法杖重砸地面:
“三千重骑兵!竟然被他硬生生杀了三百多人,伤了我们五百多战马!”
他心痛如绞——这可是契丹耗费无数财力培养的重骑兵啊!
“若让他跑了,皇后必要重罚!”
大贺枫咬牙切齿,
“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追!”
遥辇弟弟却一直望着林远的背影,呆在原地,大贺枫恼了:
“快去追!”
“这,这,利箭穿心,他,怎么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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