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当街行凶,雷霆反击
赵德禄那双嵌在肥肉里的三角眼,像淬了毒的针,扎在县衙门口那名蜷缩在地的老农身上。那老农姓张,前日才在诉状上按下血手印,控诉王府强占了他家仅有的五亩水田。此刻,他像破布口袋般被两名王府家丁架着,第三名家丁正抡起蒲扇大的巴掌,左右开弓,沉闷的击肉声混着老农痛苦的闷哼,砸在每一个围观者的心上。
“打!给老子往死里打!”赵德禄双手叉腰,绸缎衣裳在冬日惨淡的阳光下泛着油腻的光,他嗓音尖利,穿透了人群的窃窃私语,“让这些泥腿子都看清楚,敢告王府的黑状,就是这下场!看谁还敢来这破县衙递什么狗屁诉状!”
衙役们握着水火棍,指节发白,目光却躲闪着,不敢与赵德禄对视,更不敢去看地上那抹刺目的鲜红。人群被王府更多家丁驱赶着围成一个圈子,敢怒不敢言。
沈砚秋是从二堂疾步出来的。王书吏连滚爬爬冲进来报信时,他正在核对王书吏初步整理出的、近几年米脂县赋税征收与上缴的差额,那触目惊心的数字让他心头火起。听到赵德禄竟敢在县衙门口公然行凶,他猛地站起身,案几都被带得一晃。
他拨开噤若寒蝉的衙役,走到门口。寒风卷着尘土和一丝血腥气扑面而来。他看到老农张老汉口鼻溢血,脸颊高高肿起,眼神已经有些涣散。架着他的两个家丁一脸狞笑,行凶的那个甩着手腕,似乎打得还不够尽兴。
“住手!”
沈砚秋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进了滚油里,让喧嚣的场面骤然一静。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赵德禄转过头,看到沈砚秋,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嗤笑一声,踱着方步上前,几乎要贴到沈砚秋脸上,那股混合着酒气和熏香的浓烈味道令人作呕。
“沈大人?”他拖长了语调,满是讥诮,“怎么,心疼这些刁民了?我这是在替您管教不晓事的贱骨头!省得他们整天来烦扰大人您办公。”他伸出手指,几乎要点到沈砚秋的鼻尖,“我告诉你,沈砚秋,别给脸不要脸!在这米脂,王爷就是天!你个小县令,识相的就赶紧滚蛋,不然,下次躺在这儿的,就不定是谁了!”
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沈砚秋脸上。身后的衙役们呼吸都屏住了,王书吏脸色惨白,手死死攥着衣角。
沈砚秋没有后退,他甚至没有去看赵德禄那根嚣张的手指,目光越过他,落在气息奄奄的张老汉身上,然后缓缓扫过那群如狼似虎的家丁,最后,重新定格在赵德禄那张因得意而扭曲的胖脸上。
心底的怒火在这一刻奇异地沉淀下去,转化为一种极致的冷静。他知道,这不是冲动的时候,赵德禄巴不得他失去理智动手。但他更知道,若此刻退让,他在米脂将彻底威信扫地,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诸东流。
他忽然动了。
不是冲向赵德禄,而是侧身一步,快得让人眼花,右手如电探出,精准地扣住了那名刚刚行凶的家丁的手腕。那家丁只觉得腕骨像被铁钳夹住,剧痛钻心,还没来得及惨叫,沈砚秋脚下步伐一错,腰腹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背摔!
“嘭!”
沉重的肉体砸在地面的闷响,让所有人都心头一跳。那家丁瘫在地上,哼都哼不出来,只剩抽搐的份。
变故突生,所有人都愣住了。
沈砚秋站直身体,掸了掸官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赵德禄:“赵管家,本官看你是昏了头!县衙门前,大明律法所在,岂容尔等放肆!公然殴打朝廷备案的苦主,威胁朝廷命官,你是要造反吗?!”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来人!将这些咆哮公堂、殴打良善的狂徒,给本官全部拿下!若敢反抗,以谋逆论处,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四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衙役耳边。他们看着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同伴,再看看沈砚秋那冷彻骨髓的眼神,一股久违的血性混杂着恐惧涌了上来。班头一咬牙,嘶声喊道:“没听见大人命令吗?拿人!”
衙役们如梦初醒,水火棍终于挺起,朝着那些还在发懵的家丁扑去。赵德禄带来的家丁虽然凶悍,但毕竟只是乌合之众,见沈砚秋瞬间放倒一个,又听到“格杀勿论”的命令,气势先泄了三分,加上衙役人数占优,顿时被冲得七零八落,扭打声、呵斥声、惨叫声响成一片。
赵德禄完全没料到沈砚秋敢直接动手,更没料到他身手如此狠辣,看着手下被一个个制服,他气得浑身肥肉乱颤,指着沈砚秋:“你…你敢…沈砚秋,你等着!知府大人绝不会放过你!王爷绝不会放过你!”
沈砚秋根本不再看他,对王书吏吩咐:“将张老汉扶进去,速请郎中诊治。这些凶徒,全部押入大牢,单独关押,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探视!”他特意加重了“任何人”三个字。
王书吏激动得声音发颤,连声应下,赶紧招呼人抬张老汉。
赵德禄见无人再理会他,气得跳脚大骂,却被两名衙役“请”离了县衙大门范围。他回头死死盯着沈砚秋,眼神怨毒得像要把他生吞活剥。
沈砚秋站在台阶上,俯瞰着混乱渐平的衙前街,寒风吹动他官袍的下摆。他知道,这下是彻底撕破脸了。赵德禄和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转身走回县衙,对跟在身边的王书吏低声道:“你亲自去一趟李之藻李御史府上,将方才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知他。告诉他,沈某欲行‘清丈田亩、核定赋税’之事,恐奸佞阻挠,请他务必联络几位德高望重的乡绅,后日过府一叙。”
王书吏心神一凛,立刻明白这是要借力打力,借助本地清流的力量对抗王府和知府的压力。“是,大人,小人立刻去办!”
沈砚秋点了点头,迈步走向二堂。这场当街冲突,看似凶险,却也是一个契机,一个将矛盾彻底摊开,逼得一些人必须站队的契机。赵德禄的嚣张,反而给了他一个动赋税这块奶酪的最好理由。
只是,知府那边的反应,恐怕会比预想的更快,也更猛烈。他需要抓紧时间,在更大的风暴来临前,织好那张足以自保并反击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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