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不是缺乏光线的黑暗,而是存在本身被稀释、被遗忘的绝对虚无。刀疤脸在其中沉沦,失去了上下左右的方向,甚至失去了“坠落”本身的实感。唯有体内那场风暴,是唯一真实的、残酷的坐标。
痛苦已不足以形容。
那是规则层面的凌迟。左胸处,三个截然不同的存在正在他的“存在”根基上疯狂镌刻。
冰冷的黑匣(记忆\/程序)如同最精密也最无情的刻刀,试图将他重构为一个高效的、符合某种逻辑容器的工具。
炽热的金属盒(心\/情感)则像奔涌的熔岩,要将他的每一寸意识都烙上那份跨越时空的、沉重的悲伤与眷恋。
而那枚被污染的碎片(破碎孢子),则是狂野的、带着倒刺的凿子,用最粗暴的方式,将混乱的生命力与扭曲的“共生”欲望,强行嵌入他的灵魂结构。
它们不是在他的身体里战斗,而是在定义“刀疤脸”这个存在的根本法则。
他的意识碎片化了。一会儿,他仿佛成了那段悲伤情感的本身,在无尽的失去中哀嚎;一会儿,他又变成了一段冰冷的代码,冷漠地计算着生存的最优解;更多的时候,他被那碎片的狂乱生命力支配,只剩下吞噬、生长、扭曲的本能。
“我是谁?”
这个最简单的问题,成了炼狱中的酷刑。
是那个在废墟中挣扎求生的佣兵?
是那个承诺要带回希望的信使?
还是即将被这三股外来力量彻底覆盖、抹去的……空白?
不。
一个极其微弱的、属于他自身的意念,如同埋在万丈冰川下的火种,在绝对的混乱中,顽强地闪烁了一下。
抵抗。
不是抵抗痛苦,而是抵抗被“覆盖”,抵抗被“定义”。
他不再试图去“平衡”或“控制”那三股力量——那如同蝼蚁妄图平息海啸。他转而做了一件更疯狂的事:引导它们互相“锻造”。
他将黑匣的冰冷规则,引向碎片狂乱的生命力,如同引寒冰去冻结野火。
他将金属盒的炽热情感,引向黑匣的绝对理性,如同引岩浆去融化玄铁。
他将碎片的扭曲生机,引向自身濒临崩溃的肉与灵,如同引天雷去淬炼凡胎。
这不是修炼,这是自杀,是将自己主动置於规则的铁砧上,承受三重毁灭之锤的敲打。
“呃啊啊啊——!”
无声的咆哮在他的意识核心炸响。每一“锤”落下,都仿佛要将他的存在彻底敲碎、蒸发。剧痛超越了神经的极限,变成了某种形而上的崩坏感。
但就在这崩坏的边缘,在那毁灭性的力量交汇的奇点,某种新的东西,极其微小,却无比坚韧,开始诞生。
那不是融合,而是嵌合。
如同将性质迥异的金属、晶体、血肉强行锻打在一起,形成的、充满内部应力与裂纹、却异常坚固的复合材料。
黑匣的程序逻辑,被情感赋予了目的性,不再冰冷空洞。
金属盒的悲伤执念,被规则赋予了结构,不再只是无序的洪流。
碎片狂乱的生命力,被理性和情感共同约束、引导,开始从纯粹的破坏力,向着一种更具“塑造性”的混沌能量转变。
而刀疤脸自身的意志——那属于废墟佣兵的坚韧、冷酷、以及对承诺近乎偏执的坚守——则成了承载这一切的剑胚。
他感觉自己的“形态”在改变。不是外表,而是更本质的“存在性质”。他不再纯粹是人类,也不再是任何已知的造物。他成了一个矛盾的集合体:既拥有精密的规则感知与计算能力,又承载着浩瀚如星海的情感重量,同时还运转着近乎野蛮的、扭曲的生机。
痛苦依旧,但性质变了。从纯粹的毁灭,变成了锻造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眼睛,而是在这片绝对的黑暗中,他依靠体内那嵌合而成的、浑浊的暗色能量,第一次“看清”了周围的环境——一条奔流着混乱能量与信息残渣的地下暗河。他正随着河水漂流。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指尖划过河水,带起一丝微弱的、扭曲光线的混沌涟漪。河水中的能量微粒被这涟漪捕捉、分解,化为一丝微弱的养料,融入他体内,稍稍平息了那依旧灼热的“炉火”。
他活下来了。
以一种不可逆的、彻底告别过去的方式。
他不再是寻找希望的信使。
他本身,已成了一把由希望残骸、冰冷程序、炽热情感与自身意志共同铸就的……
活体兵刃。
刀疤脸(或许这个称呼已不再完全适用)从冰冷的河水中站起,踏上了未知的河岸。他低头,看着自己看似与往常无异的双手,却能感受到皮肤下那汹涌的、危险而强大的混沌力量。
他失去了很多,几乎失去了作为“人”的一切。
但他也得到了一种……能够在这绝望深渊中,撕开一条路的力量。
前路依旧黑暗,但他已能看清脚下的狰狞。
他迈开脚步,体内三重力量在持续的冲突与嵌合中,发出低沉的、唯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如同利刃出鞘前,那致命的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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