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拖着垃杆箱走在村口的土路上,鞋底沾满泥土。远处青山起伏,炊烟袅袅,仿佛与他离开没什么两样。可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比如母亲早已不在,而父亲正躲在医院里病床上,等他回来。
几个孩子骑着自行车从他身边呼啸而过,车筐里装着刚摘下来的野菜。一个轧着红头发的小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喊了句:“陈哥回来了?”他愣了一下,才认出是小时候常来家里来的张婶孙女。他点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只“嗯”了一声。
老槐树下坐着几个晒太阳的老人,见他走近,纷纷抬起头。有人低声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但落在他耳中格清晰:“这不是城里回来的陈家小子吗?”
他没停下,也没搭话,只是脚步稍快了些。
走到村卫生所门口时,一辆摩托车“吱呀”停在路边。穿蓝布衫的王伯摇下车窗,探出头来:“你爹的事,节哀吧。
陈默一怔,拉杆箱轱辘碾过门槛发出一声钝响。”
“人还在县医院躺着,情况不太乐观。”王伯叹了口气,“说是昨晚咳血咳得厉害,村里送晚了些……”
陈默点头,道了声谢,转身进入卫生所。屋里很安静,药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护士台后坐着个年轻姑娘,正低头织毛衣。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他没多问,直接出了门,走向村口的公交站。
公交车晃晃悠悠地驶向县城,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他靠在座位上,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母亲葬礼那天的画面。父亲站在棺木前,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指尖发白。风吹起他鬓角的白发,像是被吹散似的。那一刻,陈默第一次觉得父亲老了。
他摸了摸外套内侧口袋,里面有一张辞职信,是他亲手写的。字迹略显潦草,边角还带着茶渍。那天下着雨,他在办公室里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最终按下了“发送”。
现在,他终于回到了这里。
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得让人睁不开眼。陈默站在病房门口,手里握着刚办完的住院卡。护土说父亲已经睡了,让他先去缴费。
他走进病房,看见父亲瘦得几乎只剩骨架,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床头挂着点滴瓶,药液缓缓滴落。
他走过去,轻轻握着父亲的手。那只手冰冷,骨节突出,掌心还有长期劳作留下的茧子。他曾无数次看着这双手刨木、打家具、修屋顶。如今,他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父亲忽然动了动手指,眼皮颤了几下,睁开一条缝。
“爸……我回来了。”
父亲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他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枕头底下,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已经有些破损,边角卷起,纸叶泛黄,像是用了佷多。
他将笔记本递到陈默手中,眼神里透着某种期待,甚至可以说是执念。
“这是……”陈默刚开口,父亲已再次闭上了眼睛,呼吸变得绵长。
门外传来脚步声,护士推着小车进来换药。他看了一眼陈默,轻声道:“家属,该缴费了。今天最后一班窗口。”
陈默应了声,抱着笔记本走出病房。走廊尽头的窗户半开着,风灌进来,吹得窗帘轻轻飘动。他站在窗前,低头翻开笔记本第一页。
字迹歪斜,却工整,是父亲的笔迹。
〔青山村土地现状记录〕
下面是一行用铅笔写的批注:
“留给能改变这里的人。”
他翻下去,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夹杂着地图草图、村民名单、土地丈量数据。还有一些标注了时间的事件记录。有几页还贴着照片,是村里的老屋、废弃的果园、干涸的水井。
他越看越心惊。
原来这些年,父亲一直在关注这些事。不是沉默,不是冷漠,而是默默记着、写着,等着有人接手。
他合上笔记本,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发闷。
走廊尽头的缴费窗口亮着灯,玻璃上写着“请排队”。他排在队伍后面,前面有个抱孩子的女人,孩子哭个不停。他摸出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钞票,眉头皱了起来。
不够。
还差不少。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已是傍晚六点。天色渐暗,医院的灯光一盏接一盏亮起,照得走廊泛着冷白的光。
他站在原地,望着窗外渐渐模糊的远山。
“爸,你说得对。”他喃喃自语,“我该回来了。”
缴费窗口的队伍缓慢移动,前面的女人哄着孩子,终于止住了哭声。轮到陈默时,他把住院卡和现金递进去。
“总共是三千七百八十二块,你带了多少。”
“两千……剩下明天补。”
工作人员皱眉:“系统会自动催缴,如果明天没到账,床位就会取消。”
陈默点头,接过收据,转身离开。
走廊尽头的灯光昏黄,脚步声回荡在瓷砖地上,空旷而孤独。
他回到病房,父亲仍旧沉睡。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笔记本放在膝头,指尖摩挲着封面。
夜色渐深,窗外传来救护车鸣笛的声音,划破寂静。
他没有开灯,任由黑暗包裹着自己。
远处的青山在夜色中化作一道轮廓,像极了父亲年轻时的模样。
那个总在院子里打磨木料的身影,那个在他考上大学时笑着说“走出去”的男人,那个在母亲葬礼上沉默不语的父亲。
此刻,他静静的躺在那里,等待命运给他最后的答案。
而他,刚刚踏上一条未知的路。
走廊外面的风又大的些,吹得窗帘剧烈摆动。
他起身关窗,顺手将笔记本放进背包最底层。
然后,坐回椅上,静静守着。
夜,还未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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