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
“远望号”的船舱里，老王第一个冲出厨房，脸上还带着没散去的红光。
“都他妈动起来！检查设备！准备启航！”
一声怒吼，像是平地惊雷。
瘦高的李工推了推眼镜，一言不发，直接钻进了布满线路的通讯室。
其他人也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各自奔赴岗位。
几十年没见过的杀气，重新回到了这群老兵身上。
驾驶室里。
林正站在舵盘前，腰杆挺得笔直。
他看着舷窗外，码头上昏黄的灯光，沉默不语。
莫盖走了进来，递给他一根烟。
林正点上，吸了一口。
“莫先生，我以前……总觉得我们是失败者。”
“从部队出来，啥也干不好，只能在社会底层混日子。”
莫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现在我明白了。”林正的眼睛看着远方的黑暗，“我们不是失败者，只是在等一个命令。”
“嗡——”
船体深处，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是老王，启动了那台沉睡已久的主机。
整艘船，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像一头苏醒的巨兽，舒展了一下筋骨。
“莫先生，所有系统检查完毕，可以启航！”
对讲机里，传来老王沙哑但有力的声音。
“解缆绳！”林正大吼一声。
岸上，最后两根连接着陆地的缆绳被解开，沉闷地落入水中。
“鸣笛！”
“呜——”
一声悠长、嘶哑的汽笛声，划破了滨海港宁静的夜空。
这艘锈迹斑斑的三万吨级货轮，缓缓地、笨拙地离开了它停靠多年的泊位，调转船头，驶向了无尽的黑暗。
港口的灯光，越来越远，最后变成一片模糊的光晕。
周围，只剩下冰冷的海水和头顶的星空。
“雷达开启。”林正的声音在安静的驾驶室里响起。
瘦高个李工立刻回应：“雷达正常，周围五十海里内，没有发现异常目标。”
“航向180，全速前进！”
“是！”
船的速度，一点点提了起来。
破旧的船身，在海浪中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像一个老人的呻吟。
莫盖没有留在驾驶室。
他独自一人，穿过摇晃的船舱，走上了空无一人的甲板。
海风很大，带着咸湿的水汽，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走到那个巨大的集装箱前，拉开了厚重的箱门。
里面，那台五菱宏光静静地停着，像一头蛰伏的猛兽。
莫盖钻了进去，关上了车门。
驾驶座自动调整，贴合他的身体。
他的手，轻轻放在了悬浮的虚拟操控界面上。
“嗡——”
整个车厢亮起。
所有的车窗，都变成了360度无死角的全景屏幕。
屏幕上，是甲板外的景象。
波涛汹涌的海面，漆黑的夜空，还有远处“远望号”驾驶室透出的灯光，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屏幕下方，一行行绿色的数据流安静地滚动着。
【冷核聚变反应堆启动，功率1%。】
【光学迷彩系统：待机。】
莫盖的手指，在虚拟界面上划过。
一个巨大的三维海图，在他面前展开。
一个蓝色的光点，代表着他们现在的位置，正在缓慢地向南移动。
他的手指，一路向南，划过黄海、东海。
最后，停在了一个被无数航线交织的咽喉要道上。
马六甲。
……
京城。
地下会议室。
巨大的电子沙盘上，一个代表着“远望号”的绿色光点，已经离开了滨海港，正在向南移动。
“启航了。”
主位上的老人，看着那个光点，声音很沉。
会议室里，坐满了肩扛将星的大佬。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小小的绿色光点上。
“他真的只带了几个退役老兵，和一辆五菱宏光？”
一位陆军将领的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是。”负责情报的少将点了点头。
“胡闹！”
陆军将领一拍桌子，“这是去送死！我不同意！我建议立刻派特种部队接管！
“晚了。”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海军中将开口了，“你看他们的航线。”
众人看向沙盘。
那个绿色光点，没有走常规的国际航道，而是贴着一些偏僻的岛链和浅滩在走。
“这是典型的反潜航线。”海军中将的声音沙哑，“这说明，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跟上。”
“他……他在防着我们？”
“不。”
主位上的老人，摇了摇头。
“他不是防着我们。”
“他只是习惯了。”
老人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个孤独的绿色光点。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等。”
“等一个结果。”
所有人都沉默了。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声。
这艘破船，这个年轻人。
真的能掀起滔天巨浪吗？
没人知道。
但他们别无选择。
只能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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