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阴雨绵绵。
林凡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色，拿起一把旧伞，提前出了门。他记得苏倾城今天要去城东见一个难缠的客户，应该没开车。这种天气，打车困难，他得去公交站接她。
这三年，只要苏倾城加班或应酬晚归，只要他知道，都会默默地去接。这几乎是他唯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旧伞有些漏风。他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车来车往，霓虹灯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与周围行色匆匆、衣着光鲜的路人相比，他显得格格不入。
等了近半小时，一辆公交车缓缓进站。车门打开，苏倾城走了下来。她脸上带着浓浓的疲惫，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眼底的憔悴，显然今天的洽谈并不顺利。她没带伞，用手包挡在头顶，小跑向站台。
林凡赶紧上前，将伞大部分撑到她的头顶。
苏倾城看到他，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意外，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暖意？但很快便被疲惫和周围的嘈杂所掩盖。
“你怎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下雨了，来接你。”林凡低声道，将伞又往她那边偏了偏，自己的半边身子很快被雨水淋湿。
苏倾城抿了抿嘴，没再说话。两人并肩站在站台，等待回家的那趟公交。气氛沉默而微妙。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一辆蓝色的保时捷911猛地停靠在站台边，溅起一片水花，差点泼到苏倾城身上。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带着酒气和轻浮笑容的年轻脸庞。副驾驶上还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哟！这不是苏大美人吗？”青年眼睛一亮，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苏倾城被雨水打湿后更显玲珑的身段，“怎么在这儿等公交啊？多掉价！上车，哥送你回去！”
苏倾城认得这人，是江城一个有名的纨绔子弟，叫赵昊，家里有点钱，名声很臭。她厌恶地皱起眉，冷声道：“不用了，谢谢。”
赵昊却不罢休，推开车门下来，带着一股酒气凑近：“别客气嘛倾城，这破天气等什么公交？你看你这都淋湿了，多让人心疼啊！”说着，竟伸手要去拉苏倾城的手腕。
“请你放尊重一点！”苏倾城后退一步，厉声喝道，脸上满是怒意。
“尊重？”赵昊嗤笑一声，“装什么清高？谁不知道你嫁了个废物老公？跟着这种连车都给你买不起的垃圾，有什么前途？不如跟了我，保证你吃香喝辣……”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一个身影挡在了苏倾城面前。
是林凡。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像一道影子。但当赵昊的污言秽语指向苏倾城，并且试图动手动脚时，他站了出来。
他的身材不算高大，甚至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有些瘦削，但此刻，他却将苏倾城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滚开。”林凡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
赵昊被这突如其来的阻拦弄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妈的，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让老子滚？”他看清是林凡，更是满脸鄙夷，“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苏家养着的废物！怎么，想学人家英雄救美？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话音未落，赵昊仗着酒意和身高力壮，猛地一拳就朝林凡的面门砸来！他平时横行霸道惯了，根本没把林凡放在眼里。
若是三天前的林凡，这一拳绝对躲不开，只能硬挨。
但经过昨夜血脉的细微异动和内心的蜕变，林凡的反应和身体素质似乎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提升。他下意识地侧头想躲，但身体的迟钝依旧超出了意识的反应。
“砰！”
拳头擦着他的颧骨而过，火辣辣的疼。巨大的力道让他踉跄着撞在站台的广告牌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凡！”苏倾城失声惊呼，想要上前。
“废物就是废物！”赵昊得意地甩了甩手腕，满脸不屑，“连一拳都接不住！倾城，你看清楚了吧？这种垃圾怎么保护你？”
林凡用手背擦了一下颧骨，看到了血迹。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屈辱灼烧着他的心脏。尤其是当着苏倾城的面被打，这种羞辱感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他体内的血液似乎在瞬间沸腾了一下，一股暴戾的冲动几乎要冲破理智。他死死盯着赵昊，眼神变得异常可怕，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
赵昊被这眼神看得心里莫名一寒，但随即更加恼怒：“看什么看？不服气？信不信老子今天废了你！”
他身后的女伴也发出讥讽的笑声。
周围的等车的人远远看着，指指点点，却没人敢上前。
林凡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有一万种冲动，想要将眼前这个侮辱他妻子的混蛋撕碎！
但是……他不能。
现在的他，依旧孱弱。强行动手，只会自取其辱，甚至可能连累苏倾城。三年来磨砺出的隐忍，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怒意和那丝诡异的躁动强行压了下去，眼神重新变得沉寂，只是那沉寂之下，是冰冷的深渊。
他缓缓直起身，没有再看赵昊，而是转向脸色苍白的苏倾城，低声道：“车来了，我们走吧。”
恰好，回家的公交车进站了。
林凡拉起还有些发愣的苏倾城的手腕，默默地、坚定地走上了公交车，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赵昊一眼。
赵昊看着公交车门关上，驶离，啐了一口：“呸！没种的软蛋！苏倾城，你等着，迟早让你乖乖爬上老子的床！”
公交车上，乘客们好奇或同情的目光让苏倾城如坐针毡。她看着身边沉默不语的林凡，看着他颧骨上清晰的淤青和血迹，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有对他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间的悸动，但更多的，是看到他如此轻易被打倒、最终却只能隐忍退让的现实带来的无力与悲哀。
林凡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和掌心因为紧握而留下的深深指甲印。雨水混合着血水的味道，有些咸涩。
但无人知晓，在他那被击中的颧骨伤口处，一丝微不可察的、带着淡金色的血液，正悄然渗入他的皮肤之下，仿佛触动了某个沉睡已久的古老开关。
隐忍，不代表遗忘。今日之辱，他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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