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野雨回来的第一个夜晚，家里像是刚刚遭了劫，只不过劫匪格外慷慨，留下的是堆积如山的“战利品”。
客厅里几乎没有了落脚的地方，大大小小的纸箱、包装袋、还有散落出来的各种零食、游戏盒、周边产品，占据了每一寸空地。空气中弥漫着新电子产品的塑料味、纸张的油墨味以及各种零食混合在一起的甜腻香气。
两人简单洗漱后，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床。几天前，林小凡还觉得这张床空荡荡的，现在却觉得它好像……变小了？
星野雨似乎也有些微妙的局促，她指了指地上一个印着可爱卡通图案的纸袋：“あの… パジャマ… 新しいの… 东京で买った…”（那个…睡衣…新的…在东京买的…）说完，就拿着袋子溜进了卫生间换衣服。
林小凡挠挠头，也找出自己的旧t恤和短裤换上。等他换好，星野雨也出来了。她换上了一身崭新的丝质睡衣，浅粉色，带着精致的蕾丝边，一看就价值不菲，衬得她皮肤越发白皙。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了揪衣角，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林小凡。
明明更亲密一点的拥抱都有过，但经过了几天的分别，此刻在同一个小小的卧室里准备就寝，反而生出一种奇怪的、令人心跳加速的生疏感。
“咳… 睡吧，不早了。”林小凡率先打破沉默，走到床边，习惯性地靠外躺下，给她留出里面的位置。
“うん…”星野雨小声应着，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身体绷得有点紧，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
灯关了。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存在，却谁都没有立刻睡着。
林小凡能闻到身边传来的、她新睡衣上淡淡的柔顺剂香味，混合着她本身的气息，和之前似乎有点不同，但依旧熟悉。他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几天视频里她的样子，还有晚上她拿出那个定制键帽时亮晶晶的眼睛。
另一边，星野雨也在悄悄地深呼吸。回到这个小小的、有些旧的房间，躺在并不十分柔软但充满了林小凡气息的床上，听着身边他轻微的动静，那种在东京大房子里感受到的细微的寂寞感才彻底被驱散，被一种实实在在的安心感所取代。她悄悄地、极小幅度地往林小凡那边挪动了一点点。
沉默在黑暗中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无声的张力在流动。
“小凡…”过了一会儿，星野雨极小声音地开口。
“嗯？”
“…明日の朝ごはん… 何が食べたい？”（…明天的早饭…想吃什么？）
“…都行。你别再把厨房炸了就行。”
“もう！ できるもん！”（真是的！我能做好的！）
“上次的……”
“あれは… 例外！”（那是…例外！）
毫无营养的对话，却奇异地让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生疏感消散了不少。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旅途劳顿加上情绪起伏，星野雨似乎先撑不住了，说话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睡意，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日文，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听着她熟睡的呼吸声，林小凡也感觉困意上涌。他翻了个身，面朝着她的方向，在黑暗中依稀能看到她轮廓的剪影。心里那份失而复得的踏实感沉甸甸的，让他格外安心。
他也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这一夜，无梦。
第二天清晨，林小凡是被一阵极其轻微、但又持续不断的窸窣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刚蒙蒙亮。
然后，他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原本面朝外的睡姿变成了面朝里。而更关键的是，星野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滚到了他怀里。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脑袋枕着他的胳膊，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他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上。她睡得正香，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翕动，那轻微的窸窣声就是她呼吸的声音。
他整个人几乎是从背后环抱着她。
林小凡瞬间彻底清醒，身体僵住，一动不敢动。温软的身躯紧密地贴合着他，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体温和柔软的曲线。她的发丝蹭在他的下巴和脖颈处，带来细微的痒意，和一阵阵清甜的香气。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开始加速，血液奔流的声音在安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这是什么情况？！他昨晚明明记得两人之间还隔着楚河汉界啊！
他试图小心翼翼地、不惊醒她的情况下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但稍微一动，怀里的星野雨就无意识地哼唧了一声，反而往他怀里更深处缩了缩，像是在寻找更温暖舒适的位置，搭在他手臂上的手也抓得更紧了些。
林小凡：“……”彻底不敢动了。
他就这样僵硬地保持着这个姿势，感受着怀里真实的重量和温度，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昨晚那种安心感此刻变得无比具体和强烈。
好像…这样抱着，感觉也不坏？
甚至…有点好。
他低下头，就能看到她白皙的后颈和柔软的发顶。一种难以言喻的保护欲和满足感油然而生。他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放松了身体，不再试图挣脱，而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枕得更舒服一点，然后轻轻地收拢了手臂，将她更安稳地圈在自己怀里。
星野雨似乎在睡梦中感受到了这份稳固，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满足的喟叹，睡得更沉了。
阳光逐渐透过窗帘缝隙照射进来，在空气中划出明亮的光柱，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房间里安静而温暖，只有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林小凡也闭上了眼睛，放弃了早起打游戏的计划，享受着这清晨难得的静谧和温馨。他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有点习惯甚至贪恋这种拥抱的温度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星野雨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先是迷茫地眨了眨眼，似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然后，她感觉到了背后的温暖触感和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她的身体瞬间也僵了一下，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她极小幅度地、偷偷地转过头，想看看身后的情况。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林小凡近在咫尺的、同样睁着的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零点一秒。
“わっ！”（哇！）星野雨像是受惊的小兔子，轻呼一声，猛地想弹开，却因为还被林小凡抱着而没能成功，反而更像是在他怀里蹭了一下。
林小凡也被她这反应弄得有点尴尬，下意识松开了手：“…你醒了？”
星野雨迅速翻身坐起，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睡乱了的头发和睡衣，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林小凡：“あ、あの… 朝… おはよう…”（啊，那…个…早上…早…）
“早。”林小凡也坐起身，故作镇定地揉了揉被她枕得有些发麻的胳膊，耳朵尖也有些发热。
两人并排坐在床上，气氛一时间又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但和昨晚那种生疏感不同，这种尴尬里掺杂了一丝心照不宣的亲密和羞涩。
最后还是星野雨先跳下了床，试图用行动打破这氛围：“お、お腹空いた！ 朝ごはん！ 作る！”（我、我饿了！早饭！我来做！）说着就慌慌张张地跑出了卧室，差点被门口的一个游戏盒绊倒。
林小凡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低笑出声。刚才她那惊慌失措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他伸了个懒腰，也下了床。走到客厅，看着那一地的“东京”，感觉心情莫名地很好。
厨房里很快传来动静，以及星野雨信心满满（但让人心惊胆战）的宣言：“今日は… 絶対成功させる！ 玉子焼き！”（今天…绝对要成功！厚蛋烧！）
林小凡挑了挑眉，决定还是先去刷牙洗脸，顺便做好随时冲进厨房抢救的准备。
等他洗漱完出来，发现星野雨已经系上了那条柴犬头的“投喂处”围裙，正一本正经地打鸡蛋，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进行某种科学实验。
阳光洒进厨房，照在她认真的侧脸上，锅里传来食物煎制的滋滋声，空气中飘散着鸡蛋的香气…
没有焦糊味？看来今天开局不错。
林小凡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这一幕。经历了短暂的分别，此刻这充满生活气息的、甚至有点鸡飞狗跳的日常，显得格外珍贵和温暖。
他发现，那些自然而然的拥抱，似乎真的…变得更自然了。
而这种自然…
让他感觉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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