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春苏满崖与药谱外传
雨水节气一过，断星崖的雪就化透了。暖棚里的雪苏疯长，紫绿相间的叶片舒展着，像无数只小手托着春光。林婉儿掀开棚帘的刹那，山风卷着新草的气息涌进来，带着药魂木的清苦和白苏花的余韵。
“该移栽了。”小石头扛着竹筐进来，筐里铺着晒干的紫苏梗，“阿芷奶奶说，得趁着惊蛰前把苗挪到地里，地气一暖，扎根才稳。”他弯腰拔起棵雪苏，根系上缠着细密的白须，“你看这根，比寻常紫苏多了三成，定是药魂木的缘故。”
小芽儿抱着她的药草册子跟在后面，蹲在田埂边写写画画。册子上已经记了半本，雪苏的生长日记旁画满了小插图：墨羽追蝴蝶、阿芷晒药草、小石头摔进泥坑……最末页贴着片压干的雪苏叶，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断星崖的春天”。
移栽那天，乡亲们都来帮忙。张婶挎着竹篮送来了新蒸的艾草馍，李大叔扛着锄头翻地，连镇上的药铺掌柜都带着伙计赶来，说要学两手移栽的法子。田埂上挤满了人，却不乱，你挖坑我扶苗，他浇水你培土，说笑间，半亩地的雪苏就立得整整齐齐。
“这哪是栽药草，”林婉儿直起身捶捶腰，看着田垄间忙碌的身影，“倒像是在办喜事。”
小石头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张清越托人捎来的敦煌壁画拓片。拓片上的飞天手里捧着雪苏，旁边题着行小字：“药香无界，花叶同春。”“他说敦煌的药圃也种上了雪苏，壁画都添了新颜色。”
正说着，古力的驼队在山道上露出了影子。为首的骆驼背上插着面小旗，旗上绣着株彩虹紫苏，下面坠着个木牌，写着“万国药商联合会”。“林姑娘！”古力跳下来，手里举着本烫金的册子，“这是南洋出版的《彩虹紫苏传奇》，第一章就写的断星崖！”
册子的封面上，林婉儿蹲在药圃里的身影被画得格外温柔，旁边的小石头举着锄头，小芽儿抱着墨羽，背景是漫山遍野的紫苏。翻开第一页，印着太爷爷的那句“药脉如溪，需汇百流”。
“现在各国药商都在学咱的法子，”古力指着插图，“西域用雪苏抗寒，南洋用彩虹紫苏治瘴气，连东洋都种上了咱的白苏花。”他忽然压低声音，“刀疤脸在黑风岭开了家药铺，专卖断星崖的种子，说要赎罪呢。”
林婉儿摩挲着烫金的封面，心里忽然涌上股热流。她想起太爷爷藏在药魂木里的信，说医者最大的心愿，不是药草有多金贵，而是寻常百姓都能识药、用药，小病不求人。
“走，”她合上册子，“咱去把《断星崖药谱》再添几页。”
接下来的日子，药圃里更热闹了。林婉儿教乡亲们辨认雪苏的药性，小石头画暖棚的图纸，小芽儿负责给每种药草编口诀：“雪苏叶，紫边绕，风寒咳嗽离不了；白苏花，像雪花，安神助眠顶呱呱……”
王大夫带着苏姑娘从城里来做客时，正赶上孩子们在药圃里认药。虎子的儿子举着片彩虹紫苏，奶声奶气地念着小芽儿编的口诀，逗得众人直笑。“婉儿这是把药圃变成学堂了。”王大夫摸着雪苏的叶片，眼里满是欣慰，“比我当年教你的时候热闹多了。”
苏姑娘往林婉儿手里塞了个布包：“这是新刻的方子木版，我爹说把雪苏的用法也加上，让城里药铺都学着做。”布包里还藏着封信，是当年林婉儿帮过的那个驱虫药妇人写的，说她儿子也成了药铺的伙计，专门给穷人送平价药。
夕阳西下时，众人坐在老槐树下，看着药圃里的雪苏在晚风里摇曳。药魂木立在一旁，木头的纹路里渗出淡淡的金芒，与紫苏的香气缠在一起，像首无声的歌。
林婉儿翻开新修订的《断星崖药谱》，最后一页画着幅小小的地图，断星崖的位置被圈上了红圈，无数条细线从这里延伸出去，连着西域、南洋、敦煌……像太爷爷说的那条溪，终于汇入了大海。
“明天，”她抬头看向小石头和小芽儿，“咱去后山开辟新的药圃，种上所有能种的紫苏，让断星崖的每个角落都有药香。”
小石头笑着点头，小芽儿举着她的册子欢呼：“我要把新苗的故事都记下来，让它比南洋的传奇还厚！”
墨羽突然从草丛里叼出片新叶，是刚长出来的雪苏尖，嫩得能掐出水。林婉儿接过叶片，夹进《断星崖药谱》里，仿佛看到无数年后，有个像小芽儿一样的孩子，捧着这本册子，在漫山紫苏中，继续写下新的篇章。
而断星崖的风，会带着药香，年复一年，吹向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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