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梆子敲碎晨雾时,偏殿的烛火已燃了大半。
苏月正将最后一支玉峰针插进药箱,象牙盒盖合时轻响,惊醒了趴在案上打盹的沈富贵。
他猛地抬头,嘴角还沾着点心渣,慌得去摸袖中银票:
“是不是要上朝了?账本我都按商号分类了,连三年前东厂强征的胭脂税都记着呢!”
张灵韵抛来颗蜜饯,精准砸在他额角:
“慌什么?昨晚教你的说辞忘了?就说万宝行账房被缇骑抄家时,你爹拼死护下的底册。”
她指尖捻着黄符,朱砂在符纸上晕开细痕。
“我这‘照伪符’已备好,曹瑾仁敢说账本是假的,就让他尝尝符纸烧手的滋味。”
林星回正对着铜镜系道袍腰带,萧月落伸手帮他理了理褶皱,指尖不经意触到他后腰的旧伤:
“昨晚没睡好?眼下都青了。”
她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里面是晒干的合欢花。
“苏月说这个填枕芯能安神,等翻了案,我再给你绣个新的。”
落月剑的剑穗垂在肘弯,与月纹玉坠轻轻相触,发出细碎的脆响。
般若将莲花杖靠在门边,僧袍上还带着晨露的湿气:
“菩提禅院的智善师叔已在殿外候着,他带来了了尘大师的念珠,说是能证林将军当年清白。”
他目光扫过众人。
“莲台结界的法门我已默念三遍,若有蛊虫作祟,贫僧能护百官周全。”
叶凌霄按在星河长明剑上的手微微发烫,剑鞘上的云纹似在荧光流转:
“玄甲军的老弟兄们都在午门外,只要少将军一声令下,哪怕闯龙潭虎穴......”
“凌霄,今日要的是公道,不是厮杀。”
林星回转身按住他的剑柄,指腹抚过剑脊的刻痕。
“爹当年自刎前说,林家的忠勇,要刻在朝堂上,不是染在刀刃上。”
晨钟响起时,太和殿的金砖已被日光晒得温热。
曹瑾仁身着蟒纹贴里,斜倚在御座旁的蟠龙椅上,见九人入殿,喉间发出嗤笑:
“太子殿下仁厚,竟容得山野匪类玷污金殿。”
“林星回,你私通北离、勾结南蛮,如今还敢带着乱党闯宫,是嫌林家坟头草不够高吗?”
叶凌霄的剑瞬间出鞘半寸,荧光映得地砖泛白:
“阉贼敢辱林将军!”
“且慢。”
林星回上前一步,三清戟在金砖上一顿,戟身的军阵图骤然亮起。
“曹公公要论罪证,我倒要先请各位看看这东西。”
他对殿外挥手,两名玄甲军抬着锦盒入内,打开的刹那,众人皆倒吸冷气。
里面是半截发黑的矿脉样本,附带着数十根乌紫的银针。
苏月上前半步,翠色裙裾扫过地砖:
“这是云州毒矿的矿渣,三年前我在流民中义诊时发现,水中蛊毒与摩罗教的蚀骨蛊同源。”
她拿起一根银针,针尖在日光下泛着幽光。
“这针插入矿脉不过半刻,便成了这般模样,而云州当年因饮毒水而死的百姓,足有三百余人。”
“一派胡言!”
曹瑾仁拍案而起,蟒纹随动作扭曲。
“云州矿场早因塌方封禁,何来毒矿之说?这分明是你等伪造的物证!”
“伪造?”
沈富贵突然上前,将一叠账册摔在案上,宣纸哗哗作响。
“万宝行的商路记录可查!东厂前年派船队运了十二船矿砂往西域,船工名录上还有东厂的朱印,要不要请漕运总督大人来认认?”
他指尖点在其中一页。
“更别说云州巧手帮的老铁匠还在殿外,他亲眼见东厂缇骑将染毒的矿渣倒入河流,要不要传他进来对峙?”
曹瑾仁的脸色青了几分,却仍强辩:
“沈富贵!你爹通敌叛国被抄家,你这逆子的话岂能信?”
夜琉璃突然飞身至殿柱旁,忠字匕首挑起一块雕花木板,里面赫然藏着个铜制暗格:
“曹公公怕是忘了,影杀楼当年受命监视云州矿场,这暗格里的记录,可是东厂千户亲笔所写,记载着每月送多少毒砂给摩罗教。” 她匕首一旋,纸卷飘落沈富贵手中,“要不要我再去东厂地牢,把当年负责运矿的缇骑提来?”
太子赵珩轻咳一声:
“曹公公,林公子既有物证,不妨让他继续呈上来。”
林星回对萧月落点头,红衣女子立刻展开怀中锦缎,九封密信整齐排列。
她取过第一封,以银簪挑着凑近烛火:
“这是萧月落夜探东厂云州分舵所得,上面是曹公公与南蛮贵族的交易记录,写着以盐铁换蛊毒配方。”
火光下,墨迹渐渐显形。
“用乌梅子汁写的密信,需烛火熏烤才现真容,东厂的秘写之法,曹公公该不会不认吧?”
“假的!都是假的!”
曹瑾仁的声音发颤,袖中的手悄悄摸向毒针。
“这些字迹模仿我的笔体,分明是栽赃陷害!”
般若突然上前,莲花杖在地面一顿,金色佛光漫开半尺:
“贫僧有一法可辨真伪。”
他取出了尘大师的念珠,佛珠在掌心流转。
“这念珠经菩提禅院百年香火加持,若遇伪证便会发黑。”
念珠刚触到密信,便有三颗佛珠泛起灰光。
“曹公公,还需贫僧多说吗?”
曹瑾仁的额角渗出冷汗,目光扫过东侧的亲信大臣:
“都愣着干什么?这些乱臣贼子伪造证据、擅闯金殿,还不快拿下!”
慕容雪突然拔剑,昊天剑典的剑气横扫殿中,剑光掠过之处,东侧几名大臣腰间的东厂令牌纷纷落地:
“拿下谁?拿下这些曹瑾仁的爪牙吗?”
她剑指其中一人。
“这位御史大人,上月刚收了东厂五千两白银,要不要让沈富贵把银票存根拿来?”
那御史脸色惨白,瘫坐在地。
林星回趁机示意林惊鸿入殿,玄甲军旧部捧着两本账册上前,封皮上的 “北离军饷” 四字格外醒目。
“这是天罗书院藏的大夏旧账。”
林惊鸿单膝跪地,将账册举过头顶。
“天启二十七年,玄甲军的军饷被篡改,原本的八十万两变成了三十万两,差额全进了东厂私库。”
他翻开账册,指腹抚过墨迹。
“这改动的字迹旁,还有曹瑾仁的私印,户部尚书大人当年的批注还在,要不要请他辨认?”
户部尚书连忙上前,翻看几页后颤声道:
“确是…… 确是当年的账册,这私印是曹公公的,错不了。”
此时,菩提禅院的智善大师缓步入殿,手持木鱼念珠:
“老衲可为林家作证。天启二十七年,林将军曾深夜拜访菩提禅院,说曹瑾仁欲构陷他通敌,求老衲保存他的血书。”
他取出一个木盒,里面的丝绢已泛黄。
“血书上写着‘曹瑾仁与摩罗教勾结,欲乱朝纲’,林将军还说,若他遇害,便请老衲将血书呈给陛下。”
丝绢展开的瞬间,百官哗然。
叶凌霄再也按捺不住,剑指曹瑾仁:
“我叶家当年因林家案被流放,三百余口死在途中,这笔血债,今日该清了!”
“放肆!”
曹瑾仁突然狂笑,袖中毒针悄然射出。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东厂缇骑已围了太和殿,摩罗教的蛊师也在殿外,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毒针直奔林星回面门,夜琉璃飞身挡在他身前,匕首精准击落毒针。
张灵韵同时抛出黄符,桃木剑在空中画弧:
“七星镇煞!”
符纸化为火焰,直扑殿外,传来几声蛊虫的嘶鸣。
林星回握紧三清戟,戟身军阵图亮得刺眼:
“曹瑾仁,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玄甲军已控制宫门,北离大军压境,南蛮狼王教也派了使者在宫外候着,你勾结外敌、残害忠良,今日必受严惩!”
曹瑾仁望着殿外越来越近的甲胄身影,突然抓起案上玉玺:
“谁敢过来!朕…… 我若砸了玉玺,让你们落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萧月落突然飞身至他身后,流云软剑抵住其脖颈:
“曹瑾仁,你忘了太子还在殿上?劫持皇亲,罪加一等。”
她红衣似火,剑镡抵住其咽喉。
“放下玉玺,或许还能留你全尸。”
曹瑾仁的手不住颤抖,玉玺在掌心晃动。
林星回走上前,落月剑的剑穗拂过他的脸颊:
“爹当年自刎前说,忠勇二字,刻在心里比刻在碑上更重要。你机关算尽,终究输给了人心。”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厮杀声,魏忠贤的尖叫刺破晨雾:
“不好了!摩罗教蛊师闯进来了!”
曹瑾仁眼中闪过狂喜,猛地推开萧月落:
“哈哈哈!我的人来了!你们都得死!”
林星回立刻转身,三清戟在地面划出半圆:
“伙伴们,备战!”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照在九人的身影上。
萧月落红衣猎猎,软剑已出鞘;
苏月取出玉箫,指尖按在音孔;
般若举起莲花杖,佛光渐盛;
沈富贵退至太子身边,将账册护在怀中;
叶凌霄与慕容雪背靠背站立,剑光交相辉映;
夜琉璃隐入阴影,匕首泛着寒光;
张灵韵快速画符,桃木剑蓄势待发。
太和殿的金砖上,证据散落一地,血书与账册在日光下格外清晰。
曹瑾仁的狂笑回荡在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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