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阳光大盛，彻底照亮了杂役房内的狼藉。
破碎的门板歪斜着，地上暗红与黑褐的血迹交织，空气中除了固有的霉臭，更弥漫着一股令人皮肤微微发紧的阴冷气息——那是煞血针残留的微弱煞气，经久不散。
林昊独立于这片狼藉之中，身姿如枪。
体内，那团由五十三块下品灵石淬炼出的灵气精粹正化作暖流，奔涌不息，快速填补着驱动煞血针带来的亏空，滋润着几乎干涸的经脉与丹田。
神识的刺痛感逐渐消退，苍白的脸颊上也重新涌起血色。
但他眉宇间并无多少喜色，反而越发沉凝。
赵虎虽废，却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涟漪绝不会止步于此。
一个外门管事走火入魔重伤濒死，绝非小事。
调查，乃至后续的麻烦，很快就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
炼气三层初阶的修为，在这外门，依旧只是稍大一点的蝼蚁。
自保，远远不够。
他需要更快地变强，需要一层足够厚实的伪装，更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消化所得，夯实根基。
他盘膝坐下，毫不犹豫地将那两颗新炼出的下品回灵丹吞入腹中。
丹药化开，比灵气精粹更为汹涌的药力瞬间爆发，与他原本的灵力汇合，如同决堤洪流，在拓宽加固后的经脉内奔腾咆哮！
炼气三层的壁垒在这股沛然之力面前，如同薄纸，一触即溃。
“轰！”
无形的关隘被悍然冲开，灵力瞬间涌入更为广阔的天地，流转速度陡增，质量也凝实了一截。
强大的力量感充盈全身，五感变得异常敏锐，连窗外数丈外蚂蚁爬过树叶的细微声响都清晰可闻。
炼气三层，成！
然而，喜悦只是一瞬。
突破之后，回灵丹的药力也消耗殆尽。
《基础炼气诀》运转之下，周围天地间那稀薄得可怜的灵气被缓慢吸纳，炼化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照此速度，若无丹药，想要修炼到三层巅峰，怕是遥遥无期。
他的目光落在那本从赵虎处得来的《厚土诀》上。
人阶下品，土属性，聊胜于无，却与他五行杂灵根的体质并非最佳匹配。
“系统，推演优化《基础炼气诀》，参考《厚土诀》，以夯实根基、提升修炼速度为首要。”
他在心中默念。
【指令确认。推演需消耗下品灵石x10等价能量。】
“消耗！”
十块灵石的灵气被瞬间抽离。
下一刻，他脑中《基础炼气诀》与《厚土诀》的文字开始扭曲、分解、碰撞、重组…无数玄奥的感悟和行气路线自动推衍、优化…
片刻后，一篇全新的、更为复杂玄妙的心法烙印于意识深处。
【推演完成。获得新功法：《戊土培元功》。修炼速度提升五成，灵力沉凝浑厚，兼具微幅淬炼肉身、稳固根基之效。】
林昊心中一震，立刻依新法运转。
周遭灵气被吸纳的速度果然显着加快，炼化效率倍增，新生灵力沉甸甸如山间磐石，流转间不仅滋养经脉，更隐隐渗透骨骼肌肉，带来一种踏实厚重的力量感。
“好！”
他忍不住低赞。
这优化后的功法，价值远超付出！
功法问题暂解，他再次将注意力投向现实。
这片狼藉的现场，是隐患，却也可加以利用。
他走到赵虎留下的那滩已然发黑粘稠的血迹旁，小心翼翼调动灵力，将其中残余的、已十分微弱的阴寒煞气缓缓剥离出来，凝聚于指尖，化作一缕几近透明的黑气。
随后，他将其细致地打入墙壁裂缝、地面凹坑，以及那些破碎的门板碎屑之中，让其缓慢、持续地散发那种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做完这一切，远处已传来密集而嘈杂的脚步声，夹杂着呵斥与议论，正迅速逼近。
林昊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切换。
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换上惊惧与苍白，身体微微发抖，蜷缩到远离血迹的另一处墙角，将头深深埋入臂弯，只露出一双写满恐惧与茫然的眼睛，偷偷望向门口。
刚准备好，一群人便簇拥着堵在了门口。
为首者是一名面容瘦削、眼神锐利如鹰的黑袍中年，腰间令牌显示其外门执事身份，修为赫然是炼气六层！
他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外门弟子，以及脸色惨白如纸、眼神躲闪、互相搀扶着的王五与赵六。
“执事大人！就是这里！赵管事就是被那废物用阴毒手段害了！”
王五尖声叫道，试图先声夺人。
但当他目光触及房内惨状，尤其是感受到那股无处不在、令人灵力运转都微微滞涩的阴冷煞气时，声音不由自主地矮了下去。
黑袍执事冰冷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全场。
破碎的门户，打斗的痕迹，触目惊心的血迹，以及空气中那精纯阴寒、绝非炼气初期能制造的煞气残余…
一切痕迹都指向一个结论：激烈的灵力冲突，以及惨烈的反噬。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墙角那个瑟瑟发抖、气息微弱不稳、满脸惊恐泪痕的瘦弱杂役身上。
“是你？”
执事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炼气六层的灵压若有若无地笼罩过去。
林昊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一颤，抬起头，泪水涟涟，声音破碎而颤抖：
“执…执事大人…不关我的事…赵管事他…他突然就发狂了…眼睛变得血红，浑身冒黑气…打烂了门…吐了好多血…然后就…就自己冲出去了…我…我好怕…”
他语无伦次，将劫后余生的恐惧和底层杂役的卑微演绎得淋漓尽致。
黑袍执事眉头紧锁，强大的神识毫不客气地将林昊里外探查了个遍。
炼气三层初阶，灵力虚浮，体内有旧伤暗痕，情绪激动恐惧，完全符合一个被无妄之灾波及的可怜虫形象。
最关键的是，那残留的煞气精纯阴寒，带着走火入魔特有的狂暴紊乱特质，其源头和品质，绝非眼前这杂役能沾染半分！
他又冷冷瞥向王五赵六：
“你们指控他暗算？用的是何毒物？证据何在？”
王五赵六顿时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他们哪拿得出证据？
难道说自己是中了传说中的断肠散被吓破了胆？
那只会显得他们更加无能可笑！
“两个废物！胡言乱语，扰乱秩序！”
黑袍执事冷哼一声，心中已断定是赵虎自己修行出了大岔子，这两个蠢货为脱罪而诬告。
炼气三层暗算炼气四层管事？
还能制造出如此精纯的煞气反噬？
滑天下之大稽！
“此地煞气侵蚀，已不宜居住。你…”
他指向林昊，语气不容置疑，
“既已无事，便去杂物院重新登记，领份新差事。此处即刻起封闭，待煞气散尽再行处理！”
他懒得再多费唇舌，一宗外门管事的走火入魔虽是事端，却也不值得他过多投入精力在一个无关紧要的杂役身上。
定论既下，便一挥袍袖，转身离去。
围观弟子哄笑着散去，对着王五赵六指指点点。王五赵六面无人色，怨毒地瞪了墙角一眼，却也只能灰溜溜跟上。
杂役房外很快重归寂静。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昊才缓缓抬起头。
脸上的惊恐泪水瞬间消失，眼底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拍了拍衣角的灰尘，站起身。
第一关，算是过了。
他走出这片弥漫着淡淡煞气的废墟，阳光洒落周身。
看了一眼杂物院的方向，又感知了一下怀中储物袋内的丹药和脑中那篇《戊土培元功》。
新差事？或许是新的棋盘。
锋芒需藏于鞘，潜龙终要入海。
而这第一步，已然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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