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王府地牢，阴冷潮湿，唯有墙壁上跳跃的火把映出昏黄的光晕。
那名从凝香斋擒回的刺客被特制的玄铁锁链缚在刑架上，伤口已被简单处理，但气息依旧萎靡。苏锦书指尖萦绕着淡淡的紫金色光芒，轻轻点在他的眉心。那蕴含着一丝混沌本源的力量，如同最精准的刻刀，一方面镇压着他体内残存的、试图反噬的魔气，另一方面又吊住他一丝生机，防止其因伤势过重或幕后可能的禁制而猝死。
“呃……”刺客痛苦地呻吟一声，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萧夜玄那双深邃如寒潭、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眸，以及他身旁那位容颜绝丽、额间紫玉却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恐惧的女子。
“名字。”萧夜玄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龙皇威压，直接冲击着刺客的心神。
刺客咬紧牙关，试图抵抗。
苏锦书指尖光芒微盛，一丝混沌之力如同细针，刺入其识海。并非搜魂那般霸道，却带来一种仿佛灵魂都要被剥离、融化的极致痛苦与恐惧。“你可以不说，但我可以‘看’。”她的声音清冷，如同玉磬敲击，“只是过程，会比较难受。”
那刺客浑身剧烈颤抖，冷汗瞬间浸透衣衫。他感觉自己在那紫金色的光芒面前，毫无秘密可言，连自毁都成了一种奢望。肉体的痛苦尚可忍受，但这种源自灵魂层面的碾压与窥探，让他彻底崩溃。
“我说……我说……”他嘶哑着开口，眼神涣散，“我叫……灰鼠……‘凝香斋’……是……是‘鬼姥’麾下……一处传递消息……和接收物资的……据点……”
“幽冥鬼姥是谁？她在哪里？”萧夜玄追问。
“不……不知道……没人见过鬼姥真容……都是单线联系……指令……通过特殊渠道下达……”灰鼠断断续续地道，“我只负责……接收京城各处的消息……偶尔……按照指令……处理掉一些……没用的棋子……比如……姜嬷……”
“与三皇子有何关联？”苏锦书切入关键。
灰鼠眼神闪过一丝迷茫，随即是恐惧：“不……不能说……说了会魂飞魄散……”
萧夜玄眼神一厉，龙威更盛：“不说，现在就会魂飞魄散！”
在双重压迫下，灰鼠精神彻底瓦解：“账册……密室的暗格里……有……有往来记录……用……用特殊药水加密……需要……火焰炙烤……方能显形……”
问出密室具体位置和加密方式后，灰鼠彻底昏死过去。
“看来，这‘幽冥鬼姥’行事极为谨慎。”苏锦书收回力量，面色凝重。
萧夜玄冷笑：“再狡猾的狐狸，也会留下尾巴。墨离！”
“属下在！”墨离如同影子般现身。
“按他所说，立刻控制凝香斋，搜查密室，将所有物品，尤其是账册信笺，全部带回！”
暗卫的行动迅如雷霆，不过一个时辰，凝香斋密室中的所有物品便被整齐地摆放在夜王府的书房内。
最重要的，是一本看似普通的牛皮账册，以及几封没有任何署名的信笺。
按照灰鼠所说的方法，萧夜玄运起内力，掌心泛起温和的热力，缓缓拂过账册的纸张。
奇迹发生了！空白的纸页上，逐渐浮现出淡蓝色的字迹！
上面记录着一些看似正常的胭脂原料进货与销售，但在某些特定条目旁，却用另一种更复杂的符号，标注着庞大的资金数目、以及一些诸如“玄铁”、“药材”、“粮草”等敏感物资的接收与转运记录。接收方的代号五花八门，但其中几个出现频率较高的代号，经过萧夜玄与苏锦书的交叉比对与情报分析，其资金流向与物资接收地点，竟隐隐与三皇子的母族——林氏一族及其门下几个主要依附家族的势力范围重合！
而那几封信笺，经过同样处理，内容更是惊人。大多是传递一些朝臣的动向、边境的军情简报，但最后一封，日期就在三日前，内容极其简短，却让人脊背发凉：
“盛宴将开，饵已备，待虎噬。然，紫玉异动，恐生变数，建议‘清场’后再行其事。”
“盛宴……指的是明日的宫中庆功宴？”苏锦书指尖点着那行字，“饵？是指他们自己，还是指我们？‘清场’……是想在宴前除掉我们，还是指清除其他障碍？”
萧夜玄眼神冰寒：“好一个‘待虎噬’！看来本王这位好皇侄，是打算在庆功宴上，给本王准备一份‘大礼’了。这账册和信笺，虽不能直接指证老三，但已是铁证如山，证明他与这神秘组织勾结，图谋不轨！”
他看向苏锦书，目光锐利：“他们似乎对你的紫玉格外忌惮。”
苏锦书抚摸着额间温热的玉石，冷哼一声：“那就让他们更忌惮一点。”
就在两人仔细研究账册，推演三皇子可能在庆功宴上使用的伎俩时，书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墨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王爷，夫人！宫中急报！”
“讲。”
“今日早朝，三皇子殿下联合都察院刘御史、王御史等七人，当庭呈上血书与证词，弹劾王爷您……恃功骄横，目无君上；滥用私刑，构陷皇子母妃；私调军队，意图不轨！”
纵然是萧夜玄，闻言眼神也瞬间沉了下去。苏锦书更是秀眉紧蹙。
墨离继续道：“三皇子声称，有冷宫宫女小翠（已‘苏醒’并翻供）指证王爷与夫人您威逼其构陷德妃娘娘；还有所谓的‘江湖义士’作证，亲眼目睹王爷私卫在京郊姜家屯行凶杀人；更言之凿凿，说王爷在平定海患后，迟迟不交还部分兵符，拥兵自重……陛下听闻，龙颜大怒，已下口谕，命王爷您即刻入宫，于庆功宴前，当庭自辩！”
恶人先告状！而且时机抓得如此之准，正在庆功宴前一日，打得人措手不及！
这一连串的罪名，条条都是杀头大罪，尤其是“构陷皇子”、“意图不轨”，更是触及了皇帝的逆鳞。三皇子此举，是要将萧夜玄彻底钉死在叛臣的耻辱柱上！
书房内陷入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并未出现在萧夜玄脸上。他沉默片刻，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冰冷而危险的弧度，仿佛蛰伏的巨龙终于等到了猎物露出破绽。
他缓缓站起身，玄色蟒袍无风自动，一股睥睨天下的霸气自然流露。
“呵……”他低笑一声，看向身旁的苏锦书，“夫人，看来有人迫不及待地想把这庆功宴，变成他本人的……断头宴了。”
苏锦书初时的惊怒也已平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凉的冷静与算计。她从袖中取出那份早已誊抄好的、记录着三皇子与幽冥鬼姥势力资金往来关键页面的账册副本，轻轻摩挲着。
“夫君说的是。”她抬起眼眸，眼中紫芒微闪，与萧夜玄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与寒意，“他们想玩大的，我们奉陪到底。只是不知道，明日盛宴，当这份‘大礼’呈于御前时，三殿下和他身后的‘鬼姥’，还笑不笑得出来？”
萧夜玄握住她的手，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走吧，夫人。且随本王入宫，去会一会这出……‘恶人先告状’的好戏！”
宫门深似海，暗箭已袭来。
明日庆功宴，杀机已暗藏。
但执棋者，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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