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门之中，那只由黑暗与死寂星辰构成的巨眼虚影，如同悬挂在苍穹之上的冰冷审判之眼，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是纯粹地、漠然地“注视”着下方那片散发着微光的“九州壁垒”。
这种注视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攻击。庞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压在每一个守军的心头。修为稍弱者，甚至不敢抬头直视那巨眼，只觉得神魂都要被冻结、吸走。
萧夜玄屹立在主阵眼高台，身姿挺拔如松，玄色王袍在能量激荡中猎猎作响。他目光锐利，毫不避讳地与那星眸对视，通过共感链接，与远在京城的苏锦书飞速交流着。
“能量层级极高，结构……无法理解，仿佛本身就是‘毁灭’概念的具象化。”苏锦书的声音在他脑海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它在分析壁垒的结构，寻找弱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萧夜玄回应，语气沉稳如山，“传令各阵眼，依照第三套应变方案，能量流转速率提升一成，重点防御节点循环频率加倍！”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万里壁垒光幕上的符文流转速度明显加快，光芒也更加凝练。
所有人都知道，平静即将被打破。
接下来的整整一天，对于北境守军而言，是无比煎熬的二十四小时。
那星眸并未发动毁灭性的攻击，但它的“凝视”从未停止。其间，不断有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精神冲击扫过整个壁垒。这冲击并非为了造成直接伤害，而是如同最狡猾的窃贼，不断试探着守军们的心神防线，寻找着恐惧、犹豫、疲惫的缝隙。
同时，一道道肉眼难辨的灰色能量波纹，如同触手般，悄无声息地触碰、扫描着壁垒光幕的不同区域，记录着能量流动的规律与节点连接的强弱。
在这种持续的高压与精神干扰下，许多修为在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开始出现明显的不适，脸色苍白，额头冒汗，维持阵法输出的双手微微颤抖。长时间的紧绷，对心神的消耗是巨大的。
“紧守灵台，抱元守一！想想你们身后是什么！”萧夜玄的声音如同洪钟，在每一个守军耳边响起，带着铁血的意志与不容置疑的信心，强行提振着士气。
与此同时，一道柔和而浩瀚的白金色光芒，如同母亲的抚慰，自京城方向隔空降临，笼罩了整个壁垒防线。这是苏锦书施展的大范围安神法术，源自光暗轮盘的生之力，有效地驱散了部分精神冲击带来的负面影响，抚平着守军们躁动不安的心神。
攻防双方，在无形的层面，已经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当第二日的曙光勉强穿透北境阴沉的天空时，星眸的试探戛然而止。
那巨大的眼瞳虚影，骤然收缩，仿佛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到了瞳孔的最深处。紧接着，一道灰暗、凝实、没有任何光芒反射，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的能量光柱，如同迟暮老人缓慢抬起的手指，从星眸中心缓缓探出，朝着九州壁垒坠落下来。
它的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必然性”。它所经过的轨迹，空间不再是扭曲，而是直接化为了绝对的“无”，留下一条漆黑的、无法愈合的伤痕！
“寂灭神光！目标，巽位三号主节点！”苏锦书的声音带着一丝急迫在萧夜玄脑中炸响。通过轮回镜的洞察，她第一时间判断出了攻击的落点，那也是壁垒防御最强的节点之一！
“所有单位！巽位区域，能量超载输出！其他区域，分流支撑！”萧夜玄厉声下令，周身真气毫无保留地注入主阵眼。
灰暗光柱终于落在了那闪烁着刺目金光的巽位节点上！
“嗤——！”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万物都在被强行抹去的诡异声响！坚韧的七彩光幕以落点为中心，剧烈地向内凹陷、扭曲！节点处那些由顶级材料构筑、刻满了坚固符文的阵基，表面光华急速黯淡，继而开始无声无息地粉碎、消散！
眼看节点即将被彻底洞穿！
“轮回……缓流！”苏锦书在京城密室中，双手结印，眉心的轮回镜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青光，隔空笼罩住那片区域！那一片区域的时光流速，被强行减缓了数倍！寂灭神光侵蚀的速度，陡然一滞！
“就是现在！地脉灵源，开！”萧夜玄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启动了预设的最终应急方案！埋藏在节点下方的数条大型灵脉被瞬间引爆，海啸般的精纯灵气不顾一切地涌入即将崩溃的节点！
“轰！！！”
这一次，终于爆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巨响！灰暗神光与汹涌的灵气疯狂对冲、湮灭！最终，神光耗尽，而那处节点也几乎报废，光芒黯淡，需要紧急修复，但……壁垒，终究没有被洞穿！
星眸似乎因为这倾力一击而消耗巨大，缓缓闭合，隐没于星门的黑暗旋涡之后，星门再次恢复了之前缓慢旋转的状态。
挡下了！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欢呼声还未响起，就被深深的疲惫和后怕所取代。
萧夜玄立刻指挥人手抢修受损节点，同时严密监控星门动向。
然而，京城的苏锦书，却在星眸闭合的瞬间，脸色骤变！她体内的光暗轮盘发出了尖锐的警示，但方向并非北境星门，而是指向了帝国的西南腹地——正是之前那枚“黑暗孢子”坠落的雪山方向！
她毫不犹豫，全力催动轮回镜，目光跨越千山万水，投向那片万里雪山。
只见在那座最高的雪山之巅，厚厚的冰雪不知何时已融化出一个巨大的窟窿。窟窿中央，一株约三丈高、通体由不反射任何光线的漆黑水晶构成的怪树，正扎根于裸露的岩石之上。树形扭曲狰狞，如同挣扎的鬼爪。
而在这株黑暗水晶树的顶端，一颗拳头大小、如同凝聚的暗红血液般的果实，正在微微搏动着，散发出与星门巨眼同源，但更加内敛、更加诡异的毁灭气息！
它似乎在吸收着这片天地的生机与能量，孕育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苏锦书的心沉入了谷底。外有星门虎视眈眈，内有……逆轮盘的“种子”，竟然已经悄无声息地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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