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苦修中飞速流逝。
师兄弟二人几乎将所有的心神都倾注在了对各自第一式神通的修炼上。
方禹的进展堪称神速。
他心性沉稳，悟性极高，对《禁断剑章》第一重“禁”的领悟一日千里。
从最初连让积雪震颤都勉强，到后来已能隐隐在剑尖所指之处，形成一片微弱的、扭曲光线与元气流动的“滞涩”区域。
虽然范围仅限尺许，持续时间不过一两个呼吸，极不稳定，但这确确实实是“禁域”的雏形！
到了第十五天，当晨曦再次刺破铅灰色的云层时，方禹立于一块巨岩前，眼神专注。
“道禁”长剑轻吟，剑身流淌的紫色光晕变得清晰了几分。
他手腕一抖，剑尖划出一道玄奥的轨迹。
刹那间，以那块巨岩为中心，方圆三尺内的风雪仿佛陷入了泥沼，飘落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连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
虽然这效果仅仅维持了不到三息便轰然破碎，但这一次，不再是微弱的涟漪，而是真正形成了短暂而有效的禁锢领域！
第一重“禁”，入门！
若是将此等进度放到上域，与那些号称百年一遇的天骄相比，方禹的悟性与进展，也绝对堪称最顶尖的那一列！
他收剑而立，气息平稳，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但很快又恢复了沉稳。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距离真正运用于实战，还差得远。
然而，与方禹的顺风顺水相比，星宇的修炼则显得异常艰难。
《开天诀》第一式“混元”，追求的是将混沌之力极致压缩、瞬间爆发。
这需要对自身力量有着精妙绝伦的掌控力，而星宇的混沌圣体初醒，力量虽磅礴却如同野马奔腾，极难驯服。
他一次又一次地挥舞着沉重的“镇岳”，对着岩石疯狂劈砍。
从一开始只能在岩石上留下浅痕，到后来能崩裂大块碎石，他的力量在增长，对“镇岳”的运用也愈发熟练。
但是，那种将全身力量凝于一点、瞬间引爆的“混元”真意，他却始终未能触摸到门槛。
他的攻击依旧显得分散，爆发力不足，更多的是依靠蛮力和“镇岳”本身的沉重。
反震之力常常让他双臂剧痛，内腑震荡。
到了第十五天，当方禹成功施展出“禁域”时，星宇依旧在一次失败的劈砍后，被反震力掀得踉跄后退。
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握着“镇岳”的双手虎口已然崩裂，渗出的鲜血在剑柄上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碴。
他看着不远处气息渊渟岳峙、成功施展出神通的师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和那仅仅被崩掉一角的巨岩。
脏兮兮的小脸上写满了挫败与不甘，嘴唇紧紧抿着，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阴霾。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
他低声嘶吼着，拳头狠狠砸在雪地上。
方禹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依旧温和。
却带着一丝凝重：“师弟，勿要焦躁。《开天诀》刚猛无俦，对力量掌控要求极高，本就难于入门。你体质特殊，力量狂暴，驯服它需要时间与耐心。”
星宇抬起头，看着师兄，眼中血丝隐现：“可是师兄，时间不多了……只剩下半个月了……”
压力，如同这漫天风雪，冰冷而沉重地压在了星宇的心头。
方禹的领先，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他的落后与笨拙。
半个月，他能否触摸到“混元”的门槛？
能否与师兄配合，完成师尊那“斩杀”的命令？
日复一日，星宇如同魔怔了一般，不知疲倦地挥舞着“镇岳”。
他的双手早已伤痕累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结痂、破裂、再结痂，那暗红色的血痂几乎与剑柄冻结在了一起。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不甘与焦躁，逐渐变得有些麻木，只剩下一种近乎本能的坚持。
而方禹，则在第一式“禁”入门后，并未急于求成去冲击小成境界。
而是不断地打磨、巩固，使得那“禁域”的范围从三尺缓缓扩张到五尺。
持续时间也从三息提升到了五息，施展起来也越发娴熟稳定。
他偶尔会停下来，担忧地看着仿佛不知停歇的师弟，出声劝慰，但收效甚微。
转眼，已是第二十九天的夜晚。
风雪似乎都小了一些，清冷的月光透过云隙，洒在这片冰封的山谷。
“师弟，停下吧。”
方禹看着又一次被反震力震得嘴角溢血，却依旧固执地想要举剑的星宇，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你这样下去，不等那妖蛇来杀，你自己就先垮了！休息一下，明日还有最后一天！”
星宇充耳不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的岩石，双手颤抖着还想抬起“镇岳”，但那沉重的剑身此刻仿佛有万钧之重，无论他如何催动体内近乎枯竭的混沌之力，都无法再举起。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正是东方煜尘。
他没有去看星宇那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出言责备，只是目光平静地望向那轮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冷月。
声音如同这月华般清冷，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缓缓流淌入星宇近乎绝望的心田：
“心平，则气顺。”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他的话语仿佛带着某种大道伦音，让星宇狂躁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安静了几分。
“你体内的力量，并非凶兽，无需你去征服、去压制。”
东方煜尘继续道，语气耐心而平和，“它源于混沌，本就是这天地间最原始、最包容的存在。”
“你越是急切地想掌控它、束缚它，它便越是狂暴难驯。”
“要静下来，用心去感受它。感受它的磅礴，它的浩瀚，它的……律动。尝试去引导，而非驾驭；去融入，而非对抗。”
这番话，如同暮鼓晨钟，狠狠敲击在星宇的心头。
他一直以来，都将体内那狂暴的混沌之力视为需要驯服的野马。
用尽全身力气去约束、去压缩，结果却适得其反。
他愣住了，呆呆地坐在雪地里，回味着师尊的话语。
东方煜尘说完，便不再多言，只是在他身旁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仿佛与这方天地融为了一体。
星宇看着师尊那宁静祥和的侧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和沉重的“镇岳”。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努力将心中所有的焦躁、不甘、恐惧尽数压下，第一次，真正尝试着不再去“控制”那股力量。
而是放松心神，细细体会着丹田深处那片混沌海洋的每一次起伏，每一丝流动。
他不再想着如何去“压缩”，如何去“爆发”，只是静静地感受着，引导着它们如同溪流般，自然而然地流向四肢百骸，流向手中的“镇岳”。
一夜无话。
当月落星沉，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三十天的黎明到来时。
星宇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中的血丝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平静。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虽然身体依旧疲惫，双手依旧刺痛，但精神状态却焕然一新。
他走到那块陪伴了他近一个月、早已遍布剑痕的巨岩前，双手稳稳地握住了“镇岳”的剑柄。
没有嘶吼，没有狂暴的气势。
他只是平静地呼吸，心神彻底沉入体内，感受着那混沌之力如同温顺的江河，随着他的意念缓缓流淌，最终汇聚于双臂，注入剑身。
“镇岳”重剑发出了与以往不同的低沉嗡鸣，剑身那暗沉的色泽仿佛活了过来。
内部有混沌光晕如水波般流转。
他举剑，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然后，对着前方的巨岩，看似轻描淡写地一剑劈下。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什么东西从内部被撕裂的“嗤啦”声。
剑身触及岩石的瞬间，所有的力量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高度凝聚于剑刃接触的那一点，骤然爆发！
“轰隆……”
一声闷响，那块房屋大小的巨岩，并非被崩碎，而是从中间被整齐地一分为二！
切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无形的利刃划过！
《开天诀》第一式——“混元”，入门！
星宇收剑而立，看着那被劈开的岩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也已睁开双眼，正带着欣慰笑容看着他的师尊和师兄。
脏兮兮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月来第一个真正释然而自信的笑容。
最后一日的朝阳，正好升起，金色的光芒刺破风雪，照亮了这片山谷，也照亮了少年眼中重新燃起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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