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霍哲侧身对身旁战士低声叮嘱：“传下去，以后不再是汉奸队伍了。一切按团长说的办。谁敢乱来，别怪我不讲情面。”
新兵们更是毫无异议。
王风环视众人，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这次进白家村，我心里踏实。你们知道为什么？因为咱们团里，至少一半人是白家村出来的。谁要是敢动村里人一根汗毛，就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扛住剩下那一半人的拳头。”
黑云寨的战士心头一震，最后一点侥幸烟消云散，心中反复默念：绝不能惹百姓，绝不能乱来。
王风站在高处，将每个人的神色收入眼中。他缓缓点头，继续开口：“第二条规矩——一切行动听指挥。听谁的？听我的。这不是因为我当团长，也不是为了摆架子。”
“在座的各位，若是有人能在战场上，展现出让我刮目相看的本事，哪怕只是个普通士兵，我也会尊重他的想法。”
“但若没有这样的能力，那就必须服从命令，统一行动。”
新任二营长邓庞咧嘴一笑：“团长说得对啊！咱们八路军历来就是听指挥打胜仗，谁不知道咱新三团里，团长打仗最有一套？跟着您干，准没错！大伙儿说是不是？”
“是——”
应和声如潮水般响起，久久不息。
待人群渐渐安静，王风接着说道：“还有一条规矩，常有人说，一个团的气质来自团长。你们或许还不完全了解我，那我就明说了——第一，绝不认输；第二，从不怕死；第三，我可以主动惹事，但绝不能让人欺到头上。”
“这条规矩要刻进骨头里。无论是作战还是日常，哪怕争缴获、抢资源；不管对手是敌人、友军还是其他势力，我们的底线就一条：不低头、不退缩、不吃亏。”
“碰到难啃的骨头，遇到看起来打不过的强敌，怎么办？只有一个字——‘疯’。”
“俗话说，聪明人怕愣头青，愣头青怕不要命的。啥叫不要命？那就是疯。疯子不在乎生死，只在乎赢。”
“狼要是发了狂，连虎都要被撕下一块肉。”
“一支敢拼命的队伍，一旦‘疯’起来，谁也挡不住。我要的就是这股劲，这股血性。”
“你们大概听过别人叫我‘王疯子’。这个外号，不是贬低，是敬重。我不希望这份称号只属于我一个人，我希望它属于整个新三团。”
“有一天，当人们提起我们，不再说‘那是新三团’，而是说‘哎哟，那是疯三团’，提到我们就脸色发白，小鬼子听见名字都吓得不敢出据点——那样的队伍，才配得上真正的胜利者。”
“而你们，早已是历经百战的老兵了。”
“相信我，等到那一天真正到来，你们每个人心里都会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骄傲……”
黎明前的山路上，两千人静静伫立，听着王风的话，仿佛连风都停了下来。
刘正用目光紧紧盯着王风的侧影，心中震撼难以平复。
他实在想不出，究竟是怎样的风雨，才能锤炼出这样一个不凡的人物。
许久之后，王风轻轻摇头，笑了笑：“行了，出发吧。刚才那些话，不过是随口一说，对你们现在而言，或许还太远。”
队伍重新开拔，沉默中前行。
可那一番话，却像烙印一样留在许多人心中。
就连一向桀骜的山猫子梁二虎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虽然对王风心存敬畏，但内心深处，竟悄然生出了一种想要成为他那样人的冲动。
“疯二虎，哈哈哈……”梁二虎念头一转，自己先笑出了声。
天边渐渐泛出微光，黑夜悄然退去，晨曦洒在大地上。
队伍终于快到白家村了。
谁也没料到，一场荒唐又令人唏嘘的误会，竟在新三团与白家村之间悄然上演。
事情是这么来的。
王风提拔谢宝庆当警卫连连长后，谢宝庆心里感激，一路格外上心。
除了寸步不离地守着王风，他还主动承担起前哨侦查的任务。
行军途中，他早早派出一队警卫连战士走在最前面探路。
这些原黑云寨出身的战士跑山路如履平地，体力充沛，过去吃喝不愁，身子骨结实。
干侦察本就是老本行，自然不在话下。
可偏偏就在这点上出了岔子。
谢宝庆他们虽已加入八路军，可部队条件艰苦，连统一军装都还没来得及发。
于是这三百多人的警卫连，依旧穿着当初在山寨里打家劫舍时的衣裳。
离白家村还有几里地，一个放羊的村民远远望见这支队伍，脸色顿时煞白。
他甩下羊群，拔腿就往村里狂奔。
“土匪来了！”消息像风一样刮遍全村。
奇怪的是，这个村子的百姓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镇定得出奇。
听到消息的人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家里赶。
不过二十分钟，整座村庄如同被抽空一般，家家户户门窗紧闭，不见一人踪影。
炊烟仍从各家烟囱缓缓升起，锅碗瓢盆还摆在桌上，仿佛主人刚刚离开。
谢宝庆派的小队进村后，眼前景象让人大脑发懵。
队长咽了口唾沫，低声骂了一句：“我的亲娘啊！”
他们挨家挨户敲门，态度十分客气：“老乡，老乡……有人在家吗？”
无人应答。
毕竟以前是干哪一行的，几个战士对视一眼，干脆翻墙入院，或撬开木门进去查看。
可刚进屋，一个个又飞也似的往外逃，聚在村中央直喘粗气。
“邪门了！灶膛还是温的，人呢？”
“我那户也是，水缸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人却没了！”
有个年轻战士声音发抖：“哥几个……该不会……真撞上鬼了吧？”
众人脊背发凉。
正慌神间，队长怒喝一声，抬手给了那战士一巴掌：“闭嘴！咱们团长定下的地方能有鬼？赶紧回队部报信！”
消息传回时，王风早已在啼笑皆非，猜中了个八九不离十。
路上那几只散落的羊，没人照看，还有一根扔在地上的放羊鞭，地点又紧挨着白家村，不出两公里。
他心里一亮，明白了——谢宝庆那一行人穿的“土匪”行头惹了误会，放羊的村民八成是村里派出来探风的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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