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传到小佐木耳中。
他站在营地高处，眉头紧锁。“是王风。”
他低声说道，语气里没有惊讶，只有凝重。
他没料到对方竟敢主动出击，只为清除追踪用的军犬。
这不像常规作战，倒像是猎人对付猎犬。
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
他立刻下令：“全力追击，务必保护剩余军犬。”
于是，原本用于搜寻敌人的队伍，此刻反倒像护卫般将两条狗护在中间。
士兵们不自觉地调整阵型，用身体遮挡可能的射击角度，生怕再损失一条线索。
这一幕若被人看见，恐怕会笑出声来。
可在这片雪原上，没有人发笑。
恐惧已经悄然调转了方向。
……
当那声枪响传入山洞深处，徐梓琳猛地屏住呼吸。
她听得出那是王风的枪声，冷静、精准、毫无犹豫。
随后，一阵密集的回击声响彻山谷。
日军开火了，目标明确。
她靠在石壁边，指尖微微发颤，却仍强迫自己保持镇定。
他知道她在等他回来。
徐梓琳的心悬得很高，比自己面对危险时更难以平静。
她明白王风的实力，可思绪仍不受控制地往最坏的方向飘去。
老王怎么样了？
有没有脱身？
念头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像雪崩前的碎石，接连不断。
她忽然意识到，原来有个人的安危竟能牵动自己如此之深。
命运总爱开玩笑，无声无息间改变人心。
许久之后，第二声枪响从远处传来，钻进山洞。
那声音虽轻，却让她呼吸一缓——至少说明王风还活着，未被围住。
可安心不过片刻，担忧又卷土重来。
逃过一次，不代表能次次侥幸。
只要他没回来，这份忐忑就不会停。
几百米外，王风的确扣下了扳机。
这一枪却落了空。
鬼子对那两只军犬防得严实，子弹只贯穿了一名日军士兵的胸口。
讽刺的是，那人倒下时，小队长的目光竟先落在狗身上，而非死去的手下。
一条人命，在他们眼里竟抵不过畜生的一根毛？
一击未中，王风即刻撤离，如风般退入密林深处。
半小时后，日军推进至一片树林。
而就在他们头顶百米远的一棵巨树上，王风早已潜伏多时。
这是他选定的第三个伏击点。
树高林密，视线居高临下。
终于，那只军犬的身影从士兵的掩护中露了出来。
枪声响起，犬只翻倒在地。
日军大乱，纷纷朝树上开火。
子弹劈开枝干，木屑四溅。
王风借着藤蔓与树枝荡身而下，落地瞬间便消失在林间。
“还剩一只。”
但这一次，敌人把最后的军犬护得滴水不漏。
整座山都在搜捕，脚步声、呼喝声此起彼伏。
那只狗委屈地缩在一小队士兵中间，鼻翼翕动，循着气味继续追踪。
为甩开它，王风不断变换藏身之处。
他的伪装近乎无形，再配上满山白雪，若非这畜生嗅觉灵敏，鬼子哪怕翻遍山石也难觅其踪。
追与躲之间，又是半个时辰流逝。
下山的路全被封锁，王风只能在山腰与山顶迂回周旋，耐心等候时机，准备解决最后那只障碍。
他设了个简单的局：将贴身衬衫撕下一角，悄悄系在树根处，布条半掩，随风轻晃。
他自己则退到百步之外，全身覆雪，隐于枯石之后，静静观察敌情。
军犬循着气味狂奔，直冲那片布料而去。
王风被积雪覆盖，身上的气息被压得极淡，反倒是布料沾染了足够多的气味，成了最明显的标记。
狗越靠近，鼻腔里的味道就越发浓重，终于按捺不住，猛地从人群里窜出，拖着牵绳的士兵踉跄前行，整只犬几乎脱离队伍，暴露在空旷地带。
枪声骤起，干脆利落。
那只军犬应声倒地，再没爬起来。
王风收枪后立即转移位置，身影如风般消失在丛林深处。
远处传来日军士兵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却已抓不到目标。
消息传到小佐木耳中时，他脸色骤变。
从河源县带来的三只军犬全数折损，无一幸免。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一切都得重新开始，只能依靠人力一寸一寸地搜。
可这山势连绵，白雪封径，原本有狗尚且费时费力，如今单靠两条腿去找一个精通隐匿之人，他心里也清楚，难度如同捞针于海。
他不再奢望活捉王风。
只要能确认那人死在雪中，哪怕只剩一具尸首，也能向筱冢义男将军交差。
若是在夏季，他定会下令纵火焚山，让整片林子化为灰烬，连同那个名字一起抹去。
可惜眼下是寒冬，火势难以蔓延。
他心头泛起悔意——当初追击之时，若直接下令开枪击杀，何至于演变成今日这般僵局？
如今茫茫雪山，那人就像融进风里的影子，无迹可寻。
但就此撤退绝不可能。
为了围捕王风，这支队伍早已伤亡不断，付出太多代价。
小佐木咬牙下令：继续上山，逐层推进，每一处岩缝、每一片林区都不能放过，必须像梳头一般细细过一遍。
命令刚下，王风已悄然返回山洞。
洞内昏暗，徐梓琳一直屏息等待，心悬一线。
听见脚步声的一瞬，她立刻迎上前，几乎是扑进了对方怀里。
王风本能想格挡，看清来人后才硬生生收住动作，“咳咳——，老徐，你吓我一跳，先下来，我得把洞口遮好。”
徐梓琳这才惊觉失态，红着脸从他身上跳开，转过头低声说：“我们还没脱险呢。”
“嗯？”
“傻子，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用叫我‘老徐’了。”
王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默默将枯草铺回洞口，又撒上预先存好的浮雪，掩住痕迹，回头一笑：“好，梓琳。”
徐梓琳嘴角轻轻扬起，终于露出一丝安心的笑容。
“外面情况怎样？”
“那几条狗，都解决了。”
王风坐下来，语气平静，“就是有点遗憾。”
“遗憾什么？”
“本来能吃顿红烧狗肉的，现在泡汤了。”
徐梓琳顿时语塞，瞪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咱们还不能放松警惕，虽然缴获的粮食足够撑上几天，水源也不成问题，外面的积雪化一化就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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