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灵儿离开了文渊城。
那里的墨香,连同那场荡气回肠的诗会,都渐渐被抛在了身后。
许彦的未来,自有他的老师去引路。
刘金的结局,也由他自己的选择去承受。
凡尘的因果,如同流转的四季,有其自身的规律,她只是一个见证者。
她继续向南,脚下的路,也渐渐变得崎岖。
平原消失了,前方是连绵不绝的苍翠山脉,云雾缭绕,如同一片绿色的海洋。
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湿润,带着一股浓郁的,泥土和草木混合的气息。
偶尔有山风吹过,还会带来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苦的药香。
又走了七八日,她在一处山涧旁歇脚时,遇到一个背着药篓,正在采摘草药的老翁。
楚灵儿上前,向他讨了口水喝,顺便问起了前方的路。
老翁很是健谈,他指着云雾深处的一道山谷,笑着说。
“姑娘,再往前走十里,就到我们百草谷了。”
“那地方,一年四季都飘着药香。我们谷里的人,不说都是大夫,但谁家都认得百八十种草药,寻常的头疼脑热,自己去山里抓一把草,熬碗汤喝下,也就好了。”
楚灵儿的心中,又升起了几分兴趣。
唱戏、打铁、作诗,是精神的道。
那这治病救人,便是关乎生命的道了。
她告别了老翁,顺着山路,向那山谷深处走去。
越是靠近,那股药香就越是浓郁。
山谷的入口很窄,只有一条溪流穿过,仿佛是世外桃源的门户。
一走进山谷,眼前豁然开朗。
谷内平坦开阔,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而过,两岸是错落有致的村舍。
几乎每家每户的屋檐下,院墙上,都挂着、晒着一串串五颜六色的草药。
空气中,那股混合了上百种植物的香气,闻之让人心旷神怡,连日来的旅途劳顿,都仿佛减轻了几分。
这里的气氛,宁静而祥和。
几个孩童在溪边玩耍,玩的游戏,竟然是互相考校,辨认各种草药的名字和功效。
楚灵儿找了家客栈住下,打算在此地停留几日,感受一下这医者之“道”。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这份宁静之下,正涌动着一股不安的暗流。
客栈里,茶馆中,村民们议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一件事上。
谷里首富金员外家的独子,得了一种怪病。
起初只是食欲不振,精神萎靡,请了许多大夫来看,都只说是体虚,开了些补药,却不见好转。
最近几天,病情急转直下,那孩子已经卧床不起,水米不进,一天里倒有大半的时间,在昏睡中说胡话,眼看就要不行了。
“唉,金公子才十六岁,真是可怜啊。”
“是啊,谷里最好的何老先生也去看过了,说是病气古怪,只能用温药慢慢调理,可金员外等不及啊。”
“能不等急吗?就这么一根独苗!听说,金员外派人出谷,花了一千两银子,把府城里那位号称‘赛华佗’的神医沈淼,给请来了!”
“一千两!天哪!那沈神医,今天就该到了吧?”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和喧哗。
一辆装饰得极为华丽的马车,在一队精壮家丁的护送下,缓缓驶入了山谷。
马车停在了谷中最大的宅院,金府的门前。
车帘掀开,走下来一个年轻人。
那人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穿着一身名贵的丝绸长衫,神情之间,带着一股强烈的自信和傲气。
他,就是沈淼。
几个随行的药童,毕恭毕敬地从马车上,抬下几个精致的紫檀木箱,里面装的,全是他行医用的珍稀药材和器具。
金员外亲自迎了出来,几乎是把沈淼当成活菩萨一样,请进了府里。
楚灵儿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能感觉到,这个叫沈淼的年轻人,身上确实有几分门道,他体内的气血流转,异于常人,似乎修炼过某种特殊的养生功法。
但他身上的名利心和傲慢之气,也同样浓郁。
他被请进了金府的内院,来到了病榻之前。
床上,一个少年面色蜡黄,双目紧闭,嘴唇干裂,呼吸微弱。
旁边,一个须发皆白,穿着朴素布衣的老者,正在收拾自己的药箱,脸上满是无奈。
他,就是村民口中的何老先生。
沈淼看了一眼床上的病人,又瞥了一眼桌上何老先生开的药方,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人参、黄芪、当归……哼,都是些温吞的补药。”
他摇着头,对金员外说道。
“金员外,令郎这病,乃是沉珂旧疾,如同大火燎原。用这些东西,跟用一杯水去救火,有什么区别?”
金员外听了,更是急得满头大汗。
何老先生叹了口气,想说些什么,但看了看一脸傲慢的沈淼,最终只是摇了摇头,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沈淼不再废话,他打开一个木箱,取出一套锃亮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他伸手在病人手腕上搭了一下,不到三息时间,便松开了手,脸上露出了然于胸的神情。
“我明白了。”
他断言道。
“令郎体内,是中了一种极为罕见的‘寒煞’!这煞气潜伏在经脉深处,不断侵蚀他的生机!必须用至阳至刚之法,将其一举逼出!”
说完,他捏起一根三寸长的银针,手法快如闪电,对准病人胸口的几个大穴,便刺了下去。
他的手法,确实精妙。
每一针下去,都引得病人的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抖。
几针过后,病人原本冰凉的四肢,竟开始慢慢回温。
接着,沈淼又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一株通体赤红,如同珊瑚般的药材,掰下一小节,放入药罐,熬制了一碗赤红色的汤药。
那药香,霸道无比,瞬间就盖过了屋里所有的味道。
汤药被小心地灌入病人的口中。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奇迹发生了!
病人原本蜡黄的脸上,泛起了一阵不正常的红晕,额头上,更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然后,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爹……娘……”他虚弱地呼唤了一声。
“哎!我儿!你醒了!”
金员外的夫人,当场就喜极而泣!
金员外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对着沈淼,纳头便拜!
“神医!真是神医啊!”
屋外的下人,和闻讯赶来的邻里,看到这一幕,全都发出了震惊的赞叹。
“太厉害了!病了快一个月的人,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救回来了!”
“不愧是‘赛华佗’!那一千两银子,花得值!”
在一片吹捧和赞美声中,沈淼矜持地笑了笑,扶起了金员外。
“举手之劳而已。令郎体内的寒煞,已被我用‘火阳针’和‘赤龙草’逼出,只需再静养几日,便可痊愈。”
他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沉默不语的何老先生,眼神里的得意和不屑,毫不掩饰。
然而,就在金员外吩咐下人,准备奉上重金酬谢,整个金府都沉浸在喜悦之中时。
“啊——!”
病床上,刚刚“好转”的少年,突然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猛地弓起身子,双目圆瞪,眼球上布满了血丝!
他开始剧烈地抽搐,那样子,比之前病得最重的时候,还要恐怖十倍!
一股股黑色的,带着腥臭味的血液,从他的口鼻之中,不断地涌出!
他那刚刚恢复了一丝红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种骇人的,死灰般的青黑色!
“我儿!我儿你怎么了?!”
金员外夫妇,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
沈淼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僵住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冲到床边,想要再次施针,可他那引以为傲的银针,刺下去之后,竟没有半点反应!
病人抽搐得越来越厉害,眼看,就要断气了!
沈淼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他彻底慌了神。
“快!快去请何老先生!”
金员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样地对手下人嘶吼。
然而,何老先生根本没走远,他就站在院子里,听到动静,立刻返了回来。
他看着床上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没有理会那个已经呆若木鸡的沈淼,也没有理会哭天抢地的金员外夫妇。
他走到床边,伸出干枯的手指,在少年那冰冷如铁的手腕上,静静地,搭了许久。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沙哑而沉重。
“野火,烧光了野草,也烧光了田地里的禾苗。”
“孩子的病根,确实是寒。但他的身体,就像一盏油灯,灯油本就快干了。”
“你用大火去烤,非但没能点亮灯芯,反而,把最后那点灯油,也给烤干了。”
“他的生机之火,已经快要灭了。”
何老先生的话,让沈淼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那……那还有救吗?”金员外颤抖着声音问。
“我只能,试着给他这快灭的灯,添一滴油,看他自己,能不能再亮起来了。”
何老先生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他只是吩咐下人,去厨房,取一块生姜,几颗红枣,再去后山,采一把最常见的艾草。
就在他准备着那碗,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汤药时。
一直站在金府外,用神念“看”着这一切的楚灵儿,那隐藏在竹笠下的眉头,却微微地,皱了起来。
不对。
在她的感知中,那少年体内,除了生机的流逝,还萦绕着一缕,极其微弱,却又充满了怨毒和冰冷的,阴煞之气。
那不是病。
那更像是一种……活物。
沈淼那霸道的阳刚猛药,没有驱散它,反而激怒了它,才导致了如此剧烈的反噬。
而何老先生那温润平和,充满生机的“道”,正在无意之中,安抚着它。
这百草谷,看来,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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