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秋笑起来：“你们是不是太理想化了？我不是会吗？所以想利用这门技术做点什么，结果你们也看到了啊。”
一个小护士叹口气说：“可惜了院长的医术啊，要是您学了医学专业，就凭您的扎针技术，也能赚不少钱。”
另外一位小护士说：“我们也不能悲观，医院的口碑是积累起来的，只是我们医院的名气还没有打出去。
“我相信用不了两年，我们医院会收治来自全国各地的病人，说不定还要预定病床呢。毕竟，对于临终病人，不疼就是最大的成功。”
小医生接话说：“院长，我认为控制病人疼痛，是可以延长寿命的。向红卫就是最好的例子啊。都12天了，还能吃辣椒炒肉呢。刚刚进来的时候，他的家属愁眉苦脸，如今啊，天天笑呵呵的。”
何秋自嘲的笑笑：“延长寿命很好啊，他多住一天，我们就多一天收益，不然你们的工资都要拖欠了哦。”
唉，就算医术再高明，也只有两位病人啊。
医生和护士在成功和失望的边缘摇摆。
虽然只有两个病人，何秋依然尽心尽责，处理好解老的事，又去了三楼。
本想着把解老和向红卫放在一个病房，可以节省一些电费。
又觉得解老是一位老干部，也许不愿意与其他人住在一起，所以，两个病人两个病房。
今天陪床的，是向红卫的女儿向梅，她附在向红卫床边，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向梅还时不时的咯咯笑。
何秋进了病房，问：“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向梅忙站起来：“何院长，您来了。爸爸跟我说小时候的一些事。”
向红卫干瘦的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一晃几十年了，孩子们小时候的事，就像在昨天。”
何秋看看还没有打完的营养液，说：“您好福气，孩子们很孝顺。”
向红卫看着向梅说：“苦了他们了，早知道你们医院这么好，就不该花那么多去治疗。到了最后日子，过度治疗，只会拖累孩子们。何院长，在市医院，医生说我还有一个星期时间，你说我怎么还活着呢？”
向梅眼眶一红，责怪道：“爸，活着不好吗？你说这话，让我心里难受。”
向红卫支吾着：“我……不是担心……那房子，还有邻居……”
何秋瞬间明白了，拍拍向红卫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向红卫舒心一笑：“那就好，那就好。”
向梅不解的问：“什么房子，什么邻居？”
何秋温和一笑：“叔想老家人了，让你妈妈和家里老朋友也来见见你爸爸。”
向梅点点头：“大哥说，明天老家亲戚都会来看爸爸。”
何秋赶紧推销自己医院食堂：“你们可以去食堂吃饭，便宜，味道好。”
向梅说：“何院长，你们医院食堂为何那么便宜？在市医院，我也吃食堂，随便吃点，都要二十多。你们医院五块钱就可以吃很好。”
何秋解释道：“我们医院的食堂，有北京的老板捐助，所以我们只收成本价。”
向梅有些迷茫：“治疗效果好，吃饭也便宜，为什么没有病人呢？”
一句话，把何秋拉回了现实，是啊，为什么没有病人呢？
第二天，向明拉来了一车人，三楼瞬间热闹起来。
“咦，这是医院吗？怎么没人啊？”
“第一次见到医院如此冷清的，上次去县医院看病，啧啧，缴费都要排一个小时的队。”
“这是什么医院啊，医生护士都没有几个啊。”
听到议论声，何秋赶紧下楼去了，他们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灵魂的质问，何秋实在不敢听。
一共就两个病人，那就去二楼看看吧。
这几天，一直是解大鹏照顾父亲。
擦身体，倒茶端水，甚至还喂饭。
尽管解老一再表示，自己可以吃，解大鹏却坚持要喂。
三天后，他就要回部队了，父亲身体到了生命的最后，下次回来，也许就是父亲的丧礼了。
小吕则一大早就去厨房了，老爷子要吃鱼，龚妈妈买了新鲜的鱼，她要亲自去煮。
何秋进了病房，解老高兴的喊：“何院长，楼上很热闹，是来了病人吗？”
何秋尴尬的笑笑：“是探望病人的家属。”
解老失望的笑笑：“不是你们医院的问题，是名气没有打出去。我跟丁市长打电话了，说我住在安宁医院，非常的幸福。你明白什么是幸福吗？就是昨夜睡得极好，连梦都没有做。”
何秋在解老床边坐下，迷茫的说：“解老，当时我把医院开在县城，就是为了给病人省钱。您说，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解老摇摇头：“你的做法很对，小吕说，她昨晚吃得饱饱的，只花了五块钱。五块钱能干什么啊，在你们医院，却可以吃一顿饭。孩子啊，要成功，总是会经历一些曲折。多年以后，回过头来看，你会为这个决定感到高兴的。”
解大鹏端了一盆水进来，笑呵呵的说：“何院长，我父亲没有退休前，就在d市当市委书记，他那时候的状态，与你现在一模一样。”
解老接话说：“是啊，管理一个市，就像管理一个医院一样。城市要发展，怎么发展？去哪里引进外商？我啊，愁得一宿一宿的睡不着。巧妇难做无米之炊，何院长，等待，耐心等待，你相信我，你们医院一定会做起来的。”
解大鹏一边帮解老擦身子，一边说：“何院长，我们到医院，只有一天时间，但是感受很深。病人来到医院，最重要的是体现病人的舒适度。
“这个舒适，不是环境，是心境和身体。我们去过很多医院，也见了无数知名专家，可人走了生命尽头，医生也无力回天。”
“但是，你们医院不一样，很多年了，我爸爸第一次睡得那么踏实舒服，而且费用还不高，这是一个奇迹啊。”
解老忙插话：“可不，我不怕死，就怕睡不了，吃不了，那种隐隐的疼痛，摸不着，看不着。抓狂起来，我恨不得拿枪毙了自己。”
说着，大笑起来：“那些疼痛，就是敌人，看不见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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