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的狂热,并未能温暖林渊的心。当他手握那面冰冷的相国府令牌,从喧嚣中退出,重新融入府邸深沉的夜色时,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这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洛阳,这座承载了数百年荣光与罪孽的帝都,它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董卓的命令,像一道劈开堤坝的闪电,将城中所有被压抑的欲望、贪婪与暴虐,尽数释放了出来。
林渊甚至不需要走到街上,就能“听”到这座城市的哀嚎。
那是相国府外,那些接到命令后,如同脱缰野狗般冲出营房的西凉士卒,他们发出的亢奋嘶吼。是远处街巷里,隐约传来的门扉被撞碎的巨响,以及随之而起的、被瞬间掐断的尖叫。空气中,那股原本只是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正在迅速被一种新鲜的、带着甜腻的血腥味所取代。
一场以“迁都”为名的饕餮盛宴,开始了。
“校尉!”三百名董卓的亲兵,早已在营房外的空地上集结完毕。他们是董卓麾下最精锐、也最心狠手辣的一批人,每一个人的甲胄上都沾染着干涸的血迹,眼神里闪烁着狼一样的绿光。
他们看着林渊手中的令牌,眼神里没有敬畏,只有对即将到来的劫掠的渴望。
“弟兄们,”林渊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太师有令,城中那些心怀不轨的老臣府邸,藏匿了无数金银财宝,意图资敌!我等奉命前去清缴,所有财物,一律充公,献给太师!”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贪婪的脸。
“但是,太师也说了,我等为他办事,不能没有赏赐。事成之后,缴获的财物,太师取七成,剩下的三成……”他故意拉长了音调。
三百双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呼吸都变得粗重。
“……归弟兄们分了!”
“噢!”
压抑的欢呼声如同闷雷般炸响。三成,对于那些公卿世家数百年积累的财富而言,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富得流油。
“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面。”林渊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谁要是敢在清点之前私藏,坏了太师的大事,别怪我这柄刀不认人。到时候,你私藏的东西,连同你的脑袋,都会成为别人功劳簿上的一笔。”
他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刀,刀锋在火把的映照下,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
一名看起来颇为刺头的队率嘿嘿一笑,上前一步,抱拳道:“校尉放心!我等都晓得规矩!谁敢坏了太师和校尉的好事,不用您动手,弟兄们先把他剁了!”
“没错!剁了他!”
“出发!”林渊还刀入鞘,翻身上马,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三百人的队伍,如同一股黑色的铁流,涌入了洛阳城混乱的街道。
眼前的景象,比林渊想象的还要惨烈。街道上,到处都是奔逃的百姓和追逐的乱兵。商铺的门窗被砸得稀烂,精美的丝绸和瓷器被随意地踩在脚下,与泥土和血污混在一起。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抱着一个装着几卷书简的箱子,被一名士兵一脚踹翻在地,那士兵狞笑着,一脚踩碎了箱子,却发现里面没有金银,便恼怒地将那些竹简扔进了路边燃烧的火堆。
林渊面无表情地策马而过,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亲兵们也早已按捺不住,看着周围的同僚们肆意劫掠,眼中满是艳羡。但林渊的军令如山,加上刚才的威慑,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异动。他们只能紧握着兵器,将所有的欲望都压在心底,准备在接下来的“公干”中,连本带利地捞回来。
队伍的目标很明确——城西,司徒王允的府邸。
一路上,他们也遇到了几拨正在劫掠的乱兵,甚至还有其他将领的部曲。但当他们看到林渊队伍那清一色的相国府亲兵制式甲胄,以及林渊亮出的那面令牌时,都识趣地退到了一旁,甚至还谄媚地为他们让开道路。
这就是权力的滋味。
当司徒府那朱红色的大门出现在眼前时,林渊勒住了马。
与周围的喧嚣和火光不同,这座府邸安静得有些诡异。大门虚掩着,门上那对威武的铜兽门环,其中一只已经不知所踪,只留下一个黑洞洞的印记。门前的石狮子,被推倒了一座,断裂的头颅滚落在台阶下,面目狰狞地望着天空。
府内的仆役和护卫,显然早已作鸟兽散。这里像是一座被风暴遗弃的孤岛,静静地等待着被彻底吞噬。
“留下五十人,封锁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进出!”林渊下令。
“是!”
他翻身下马,一脚踹开虚掩的大门,带着剩下的人涌了进去。
府内一片狼藉。名贵的花瓶被打碎在地,字画被撕扯得不成样子,显然在他们来之前,已经有小股的乱兵进来“光顾”过了。
“都给我听着!”林渊站在庭院中央,声音在空旷的府邸里回荡,“所有房间,都给我仔细地搜!箱子、柜子、墙壁夹层、地板下面,任何可能藏东西的地方都不能放过!把所有找到的金银、珠宝、古玩,全部集中到这院子里来!”
“吼!”亲兵们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随即如蝗虫过境般,冲向了府邸的各个角落。
砸门声、翻箱倒柜声、以及发现财物后压抑不住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彻底打破了这座府邸最后的宁静。
林渊没有参与这场寻宝游戏。他将指挥的任务交给了那名队率,自己则独自一人,凭着记忆,朝着府邸的深处走去。
他的目标,不是那些浮于表面的财富。他要找的,是王允,以及那条可能存在的,通往生天的密道。
穿过几重回廊,他来到了一处僻静的院落。这里似乎是王允的书房所在,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墨香。但此刻,书架倒塌,竹简散落一地,一片狼藉。
林渊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没有去翻动那些竹简,也没有去查看那些看似贵重的摆设。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房间的结构上。
他记得,后世的一些野史杂谈中曾提到,汉代的高门大户,为了应对党锢之祸一类的政治灾难,大多会在府中修建密室或密道,以备不测。王允这种混迹朝堂数十年的老狐狸,心思缜密,不可能没有给自己留后路。
书房,通常是这种机关最可能设置的地方。
他走到一面挂着一幅山水画的墙壁前,伸出手,轻轻敲了敲。
“咚,咚,咚。”实心的。
他又走到书架后面,敲了敲墙壁。依然是实心的。
他并不气馁,开始检查地面。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看起来严丝合缝。他蹲下身,用指节一块块地敲击过去。
“叩,叩,叩……”声音沉闷而一致。
就在他即将检查完整个房间时,他的手指敲击在一块位于角落的、不起眼的青石板上时,发出的声音却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差别。
“叩,叩,空……”
那是一种带着些许回音的空洞感。
林渊的眼中,精光一闪。
他没有立刻尝试去撬开这块石板。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的亲兵吩咐道:“这间屋子里的竹简,或许记载着那些老家伙勾结的罪证,都给我搬出去,集中看管,一卷都不能少!”
“是,校尉!”几名亲兵立刻走了进来,开始费力地搬运那些散落的竹简和倒塌的书架。
林渊借着这个机会,仔细观察着那块石板周围的结构。他发现,在旁边墙壁的墙角踢脚线处,有一块砖的颜色,比周围的要深上那么一丝,如果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他不动声色地指挥着亲兵们的搬运工作,等到书房被清空了一大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些沉重的竹简吸引时,他状似无意地走到那个墙角,用脚后跟,对着那块颜色稍深的砖,重重地踩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见的机括声响起。
那块被他确认过的空心地砖,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一股陈腐、阴冷的空气,从洞口里涌了出来,带着泥土和发霉的味道。
找到了。
林渊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探头去看,而是对外面喊道:“把火把拿几支过来!这里太暗了,看看墙角有没有藏东西的暗格!”
很快,几支火把被递了进来,将整个书房照得亮如白昼。
林渊接过一支火把,挥退了亲兵,独自一人走到了洞口旁。他将火把向下探去,只见洞口之下,是一条由青石铺就的、仅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台阶,蜿蜒着向下,没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火光摇曳,只能照亮下方数米的距离。通道的两壁上,布满了青苔,湿漉漉的,偶尔有水珠滴落,在寂静中发出“嘀嗒”的声响,仿佛是地府的更漏在计时。
这条通道,远比他想象的要深,也更隐秘。
林渊直起身,他没有急着下去。他知道,王允,那个曾经高高在上,意图以天下为棋盘的大汉司徒,此刻,十有八九就藏身在这条通道的某个尽头。
他正像一只绝望的老鼠,躲在自己挖掘的洞穴里,听着地面上猎犬的咆哮,瑟瑟发抖。
林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胸中的燥热与兴奋,被这条通道里涌出的阴冷空气一激,化为了一种更加纯粹的、捕食者般的冷静。
他转过身,对着门外正在忙碌的队率吩咐道:“这里没什么东西了,你们去别处搜。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踏入这间书房半步。”
“遵命!”队率不疑有他,立刻带着人离开了。
很快,整个书房,只剩下林渊一人。
他站在洞口,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嚣,又听着洞穴深处传来的死寂。一边是人间炼狱,一边是幽冥地府。
而他,就是那个手握钥匙,决定猎物是该被烈火焚烧,还是被黑暗吞噬的唯一判官。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弧度。
他知道,当他走下这条台阶,再次出现在王允面前时,那位大汉司徒心中最后一点名为“希望”和“尊严”的东西,将会被自己亲手,捏得粉碎。
而那条代表“忠诚”的金线,也将在那片废墟之上,迎来它新的主人。
喜欢三国:开局截胡貂蝉,气运加身请大家收藏:(m.shuhesw.com)三国:开局截胡貂蝉,气运加身书河书屋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