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王允的震惊与迟疑,对林渊的考验
三日,如三秋。
对于身处华美囚笼中的王允而言,这七十二个时辰,每一息都浸透了煎熬。
他派出去的人,如泥牛入海,带回来的消息只有一个——“无事发生”。
金光门一带,防务一如往常,没有任何增兵或调动的迹象。城中巡逻的兵士,依旧是那些熟悉的面孔,行动路线也未曾改变。整个长安城,除了胡轸那条疯狗还在四处咬人,一切都平静得可怕。
太安静了。
安静到让王允的心,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一个能在董卓眼皮底下,将李儒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他的行动,又岂是自己这些残存的眼线所能窥探的?这滴水不漏的平静,本身就是最令人胆寒的示威。它说明,林渊对长安防务的掌控,已经深入到了一个王允无法想象的层面。
去,还是不去?
这个问题,像两块烧红的烙铁,在他的脑海中反复炙烤。
去,可能是对方精心布置的陷阱,只待自己这个前朝司徒自投罗网,好在董卓面前再立一桩大功。
不去,则意味着掐灭了这黑暗中唯一的火苗,然后在这座名为“司徒府”的棺材里,静静等待着董卓那头疯兽,不知何时会降临的屠刀。
第三日,夜近子时。
老管家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套粗布麻衣,眼神里带着询问与恐惧。
王允枯坐良久,终于缓缓起身。他没有去看那身衣服,而是走到了铜镜前。镜中的自己,面容枯槁,两鬓斑白,眼窝深陷,唯独那双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燃烧着一抹不甘的余烬。
他想起了数十年前,自己初入仕途,在朝堂之上,面对十常侍的权势,慷慨陈词,何曾有过半分畏惧?
他想起了汉室倾颓,社稷垂危,自己又是如何呕心沥血,谋划连环之计,意图匡扶天下。
如今,难道连赴一场生死之约的胆气,都消磨殆尽了吗?
王允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犹豫已化作一片沉寂的冰海。
“备车。”
……
一辆毫不起眼的青布小车,在夜色的掩护下,吱呀呀地驶出了司徒府的后门。车夫压低了斗笠,沉默地挥着鞭子,马蹄被厚布包裹,踏在青石板路上,只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长安的子时,是一座死城。
街道上空无一人,两侧的坊墙之后,是无数个在恐慌中蜷缩的梦境。偶尔有巡逻的甲士走过,冰冷的铁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王允坐在颠簸的车厢里,心也随着车轮的每一次转动而起伏。
他不知道,自己此行,是走向新生,还是踏入坟墓。
城西,金光门。
废弃的土地庙,在荒草丛中,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轮廓。庙门早已不知所踪,破败的屋檐下,挂着两盏被风吹得半灭的灯笼。
这里曾是出城旅人祈求平安的地方,如今,神像蒙尘,蛛网遍结,只剩下过路的野狗,偶尔会进来避雨。
马车在远处停下,王允独自一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座小庙。
越是靠近,他握在袖中的手,便攥得越紧。
庙里,有一点昏黄的灯火,如豆,在夜风中摇曳。
王允站在门口,停住了脚步。他看见,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站在那尊缺了半边脑袋的土地神像前,手中拿着一块布,似乎在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神像上的灰尘。
那人穿着一身白衣,身形挺拔,动作从容不迫,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决定生死的密会,而是在自家后院,打理一盆闲置的盆栽。
正是林渊。
王允的心,猛地一跳。他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场景,或是刀光剑影,或是伏兵四起,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如此的……平静。
“王司徒,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林渊没有回头,声音平淡地响起,回荡在空旷的破庙里。
王允定了定神,迈步走了进去。庙里只有一张破旧的供桌和两个石墩。林渊将擦拭过神像的布巾随手扔在地上,转身在其中一个石墩上坐下,然后指了指另一个。
“陋庙简慢,司徒大人,请。”
王允没有坐,他站在原地,目光如刀,紧紧地盯着林渊。他试图从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可他失望了。
林渊的脸,平静得像一潭古井。那双眼睛,在昏暗的灯火下,深不见底,既没有阴谋者的狡诈,也没有野心家的狂热,只有一片让人心悸的沉静。
“林渊,”王允的声音沙哑而凝重,“你究竟想做什么?”
林渊抬起眼,看着他,忽然笑了。
“我想做的,不正是司徒大人您,穷尽半生,都想做却没能做成的事情吗?”
王允的瞳孔骤然收缩。
“你……”
“杀董卓,清君侧,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林渊轻描淡写地说出了这十二个字,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寻常的小事。
尽管心中早有预料,但当亲耳听到林渊如此直白地说出这句话时,王允的内心,依然掀起了滔天巨浪。
震惊,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看着眼前这张年轻得过分的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个人,是董卓最宠信的义子,是朝野公认的新贵,他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董卓。他为何要反?他有什么理由要反?
“为何?”王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因为那条黑龙,太老,太疯,也太臭了。”林渊的目光,投向庙外无尽的黑暗,“它盘踞在长安的上空,喷吐着毒气,让所有人都活在恐惧里。这样的东西,留着它,只会让这片天下,彻底烂掉。”
他的话,像一把锥子,精准地刺入了王允的心底。
是啊,烂掉了。
李儒被废,忠臣被烹,长安城内,人人自危,百姓流离。这一切,不正是他王允日夜为之锥心泣血的景象吗?
一股热流,从王允的心底涌起。他仿佛看到了希望。
但,理智,像一盆冰水,瞬间将这股热流浇灭。
他想起了吕布,那个他曾寄予厚望的“利刃”,最终却成了反复无常的豺狼。
“驱虎吞狼,”王允的声音,冷了下来,“就怕送走了一头疯虎,却迎来了一条更贪婪的恶龙。”
他死死地盯着林渊,一字一顿地问道:“董卓之后,你当如何?效仿董卓,挟天子以令诸侯?还是……取而代之?”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
他王允,忠于的是汉室,是天下。他绝不能容忍,自己拼上身家性命,到头来,只是为另一个野心家,做了嫁衣。
面对王允这诛心之问,林渊的脸上,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允,片刻之后,才缓缓开口:“司徒大人,你觉得,如今的汉室,还扶得起来吗?”
这个问题,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王允的心上。
扶得起来吗?
他想说“能”,可“能”字到了嘴边,却重如千钧。
四百年的大厦,早已是千疮百孔,根基腐朽。黄巾之乱,动摇了国本。董卓入京,则彻底砸断了它最后的脊梁。如今的汉室,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名号,一个被供起来的傀儡皇帝。
王允沉默了。
“看来,司徒大人心中,已有答案。”林渊站起身,缓步走到他的面前。
他的身高与王允相仿,但那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却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让王允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我与董卓之流,不同。”林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金石般的质感,“他要的,是毁掉一切,满足自己的私欲。而我要的,是先打碎这个已经烂透的旧世界,然后,在一片废墟之上,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
“一个,能让百姓安居乐业,能让天下重归太平的,新秩序。”
王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被林渊话中描绘的蓝图,震惊得无以复加。
这不是一个权臣的野心,这是一个开创者的宣言!
他看着林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仿佛映照着尸山血海,也仿佛倒映着一个崭新世界的晨曦。
王允忽然感到一阵恐惧。
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阅历和智谋,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显得如此浅薄。他根本看不透他,也无法预测,他那所谓的“新秩序”,究竟会走向何方。
“空口白话,谁都会说。”王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干涩,“你拿什么,让我信你?”
“就凭你敢孤身一人,来见我。”林渊的回答,简单而直接。
王允一愣。
“你就不怕,我在这里埋下刀斧手,将你这董卓的鹰犬,当场斩杀,以慰天下?”王允厉声道。
林渊笑了,他摇了摇头:“你不会。因为你比谁都清楚,杀了我,你将失去最后的机会。”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而且,司徒大人,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什么事?”
“不是我需要你,而是你需要我。”林渊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霸道,“没有你王允,我林渊,一样可以杀了董卓。或早或晚,只是手段会更酷烈一些,长安城流的血,会更多一些。”
“而你,没有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董卓将你们这些所谓的汉室忠臣,一个个地碾死,然后,抱着你那腐朽的牌位,一起沉入深渊。”
王允的脸色,变得一片煞白。
林渊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剥开了他所有伪装的强硬,露出了内里最脆弱的绝望。
是啊,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许久,王允仿佛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他向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好……”他喘着粗气,像是做出了一个耗尽毕生勇气的决定,“我可以帮你,也可以说服那些老臣,一同帮你。”
林渊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但是!”王允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最后的,也是最决绝的光芒,“我需要一个保证!一个能让我,让天下所有心向汉室的臣子,都安心的保证!”
他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声音在空寂的破庙里,掷地有声。
“回答我三个问题。若你的答案能让我满意,我王允,这条老命,连同整个长安士族的声望与力量,便都压在你身上!”
“若不能……”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中的决绝,已经说明了一切。
林渊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考验,终于来了。
“请讲。”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从容依旧。
王允深吸一口气,他盯着林渊的眼睛,问出了他的第一个,也是最根本的问题。
“天下,与汉室,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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