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藤重治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与不安,再次举起望远镜看向龙山岭。山岭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静默着,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那过分的安静让他脊背发凉。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眉头紧锁,暗自思忖。是沿途的炸弹让他成了惊弓之鸟?还是师团长那违背常理的命令打乱了他的节奏?抑或是……这座山本身,就隐藏着他尚未察觉的致命杀机?
他环顾四周,这片被选作炮兵阵地的区域,地势相对平缓,射界开阔,背靠一片小树林便于隐蔽,从军事角度看,几乎是标准的选择。工兵也初步探查过,并未发现异常。可为什么,那股如芒在背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他并不知道,这种深入骨髓的不安,并非来自山上,而是恰恰来自他们的脚下。
就在这片看似安全的土地深处,一条条细细的电线蜿蜒潜伏,连接着一个个被萧远志称之为“土飞机”的巨型炸药包。工兵营根据萧远志的指示,又结合对日军炮兵战术的理解,预判了几个最有可能被选为炮兵阵地的区域,将炸药埋设了下去,构成了一个庞大死亡陷阱。所有的引爆线最终汇拢到几个隐蔽极佳的观察点,只等一声令下。
这,就是萧远志为日军炮兵联队准备的“盛大欢迎仪式”,也是他面对日军重炮集群的底气之一——他不要被动挨炸,而是要敲掉鬼子的炮兵!
“联队长阁下,各大队报告,射击诸元调整完毕,随时可以开火!。
安藤重治深吸一口气,将那股不安归咎于自己的过度紧张。他举起右手,准备下达炮击命令。只要他的手麾下,钢铁风暴便会倾泻向龙山岭。
就在这一刻——
咻——!
对面的阵地上突然发射了一颗红色信号弹射。
安藤心头一跳,下意识地以为遭到了步兵袭击。
几乎同时,在龙山岭一侧某个毫不起眼的土包后面,一名101师工兵营的战士,看着手中的起爆器,深吸一口气,对着身边的营长重重的点了点头。营长眼神锐利,透过伪装死死盯着山下那片忙碌的日军炮兵阵地,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
“狗日的小鬼子,老子请你们坐‘土飞机’!给老子起爆!”
战士用尽全身力气,猛的将起爆器的手柄压了下去!
刹那间,安藤重治脚下的大地,从内向外,猛然了拱起。
轰隆隆隆——!!!
一连串沉猛烈致极的巨响汇成的死亡的交响乐!仿佛沉睡在地底的火山骤然爆发!
安藤重治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的土地如同波浪般剧烈起伏,将他狠狠摔倒在地上。他惊恐地看到,不远处一门正在昂起炮管的75毫米野炮,连同周围的炮兵和弹药车,被一股巨力直接抛向了空中,在火光和浓烟中解体!
巨大的火柱从多个地点同时冲天而起,裹挟着泥土、碎石、炮管零件、以及无数日军士兵破碎的身体!狂暴的冲击波如同巨锤,向四周疯狂扩散,轻易地掀翻了较近的火炮,将士兵像稻草人一样撕碎、吹飞!
整个日军炮兵阵地,瞬间化作一片烈焰地狱!惨叫声、爆炸声、金属扭曲声、泥土崩塌声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安藤重治被震得耳鼻流血,头晕目眩,他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他的联队,他引以为傲的野炮第22联队,在短短十几秒钟内,陷入了一片混乱和毁灭之中。他此刻终于明白了那股不安的来源,他们的对手,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更狠辣!
他呕出一口带着泥土的鲜血,脑海中充满了无尽的懊悔和难以言喻的恐惧。
硝烟混合着血腥味和泥土被烧焦的糊味,形成一种令人的窒息气味。原本井然有序的炮兵阵地,此刻已沦为一片废墟与尸骸交织的炼狱。
爆炸后形成的巨坑遍布整个炮兵阵地区域,有的甚至渗出了地下水,与鲜血混合成暗红色的泥沼。刚刚还威风凛凛的野炮如今东倒西歪:有的炮管被炸成扭曲的麻花,有的炮架彻底散落,轮子滚出老远,更有甚者,连同护盾一起被掀翻,压在了操作它的炮兵身上,只露出沾满泥污的手脚。
初步清点后的结果令人绝望——超过三分之二的火炮在爆炸中彻底损毁或严重受损,无法修复。剩下的也是炮镜碎裂,部件损坏,短时间内难以使用。
炮兵的损失更是触目惊心。爆炸核心区域的炮兵几乎全部玉碎,尸骨无存了。稍远些的士兵,或被冲击波震碎内脏,七窍流血;或被横飞的弹片、碎石、或者被火炮零件砸到肢体,倒在血泊中痛苦呻吟;还的有浑身起火,如同人形火炬般奔跑翻滚,最终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安藤重治大佐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军帽不知飞到了何处,军装沾满污泥和暗红的血渍,左边脸颊被飞溅的碎石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涔涔而下,他却浑然不觉。
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呆滞的扫过炮兵阵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伤痛,而是源于心中的崩溃。
“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我的联队……怎么会……”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少佐军官被半截炸断的炮管压在下面,上半身还算完整,眼睛却瞪得滚圆,充满了临死前的惊恐。那是他颇为赏识的一位大队长“小泽信二”炮兵业务精湛,前途无量。
一群士兵正手忙脚乱的救援受伤的同袍,拖出来的却往往已是残缺不全的尸体。
军医官在废墟间穿梭,却面对如此多的伤员束手无策,只能给那些重伤濒死者注射吗啡,让他们简轻痛苦。
这一切,都发生在他即将下达炮击命令的前一刻!仅仅是一瞬间,就是天堂到地狱的转换!
“是我……是我把联队带进了这个陷阱……” 如果再谨慎一些,如果不那么盲从师团长的命令,如果能要求进行更彻底的侦察……也许,也许就能避免这一切?
“噗——” 又是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安藤重治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倒在地,他双手撑地头颅深深垂下,肩膀剧烈地耸动着,如同野兽般呜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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