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7年的处暑,天刚蒙蒙亮,山林里就飘起了淡白的雾。我踩着湿漉漉的青苔往深处走,裤脚沾着草叶上的露水,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爬,倒让这清晨的微凉多了几分真切。空气里混着松针的清香和腐叶的微腥,像被水洗过的布,透着股干净的爽利——老人们说“处暑寒来”,果然昨夜一场雨,把大暑的燥热涤荡得干干净净,连树梢的蝉鸣都透着几分慵懒,没了之前的聒噪。
选在这片老松林做阵场,是因这里的土脉藏着股沉稳的气。林间有块丈许宽的青石板,石面被山泉冲刷了不知多少年,光溜得能照见人影,石缝里嵌着几丛石菖蒲,叶片上的露水滚落在石上,“嗒嗒”轻响,像在敲着某种古老的节拍。我取出五行令牌时,晨雾刚好漫过脚踝,把石板的边缘晕成了淡青色,倒像是天然的阵基。
木令牌刚放在石板东侧,刻着的芽纹就泛起了浅绿。这令牌是用去年处暑采的桃木心雕的,此刻被松针上的潮气一润,纹路里竟钻出些微的绿意,顺着石缝往菖蒲的根须爬。我掐了片带着晨露的柏叶,轻轻贴在令牌上——柏叶的清苦气混着木气的生机,像股细流钻进我的眉心,瞬间驱散了残存的睡意。
“木气养神,在‘锐’。”我闭上眼,感受着那股清流在精神世界里游走,以往混沌的感知忽然变得清晰:能听见三丈外松鼠啃松果的“咔嚓”声,能闻到雾里藏着的野菊香,甚至能“看见”石菖蒲根须在土里伸展的轨迹。这便是木气的妙处,像给蒙尘的镜子擦亮了镜面,让精神的感知变得敏锐如鹰隼。
忽然想起夏至时催动木神通总有些滞涩,原来是精神不够专注,没能捕捉到木气的细微波动。此刻借着处暑的清润,木气的轨迹在脑海里清晰如绘,哪里该收,哪里该放,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指引。石缝里的菖蒲忽然轻轻摇曳,叶片转向了太阳升起的方向——它们竟在我的精神引导下,提前感知到了晨光的轨迹。
辰时的太阳穿透薄雾,在石板上投下碎金似的光斑。火令牌放在南侧的光斑里,铸着的火焰纹渐渐亮起,像有团小火苗在令牌里跳动。这令牌是用南山的红铜铸的,埋在灶膛灰烬里焐了整整三年,此刻被阳光一晒,竟透出些微的暖意,顺着石板往我的膝盖爬。我从怀里掏出块晒干的艾草饼,放在令牌旁——艾草的温辛气混着火气的热烈,像杯温酒,顺着喉咙往精神深处淌。
“火气养神,在‘毅’。”那股暖意驱散了精神世界里的犹豫,以往面对瓶颈时的畏缩忽然变得清晰: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意志不够坚定,总在关键时刻生出“差不多”的念头。此刻火气在精神里燃烧,像面迎风的旗,把那些怯懦的念头烧得干干净净。
我试着用精神力驱动火令牌,让火焰纹的光芒忽明忽暗。明时,能感觉到意志力如钢似铁,连呼吸都变得沉稳;暗时,杂念便像潮水般涌来,连石菖蒲的摇曳都变得模糊。几番尝试后终于悟透:火气不是要烧尽所有念头,而是要像锻铁那样,把精神里的“钢”炼得更纯,让意志在杂念的冲刷里愈发坚韧。
金令牌放在石板西侧时,晨雾刚好散去些,阳光落在镂着剑影的令牌上,反射出清冷的银光。这令牌是用老犁铧的钢刃锻的,带着股久经磨砺的沉敛,此刻在晨光里,银影顺着石面往我的头顶聚,像顶无形的冠冕。我取了粒饱满的松果,轻轻压在令牌上——松果的坚实气混着金气的肃杀,像把小刷子,在精神世界里细细梳理。
“金气养神,在‘凝’。”以往精神总像散在盘里的珠子,想专注时总有些念头东游西荡,此刻被金气一收,那些散乱的“珠子”竟自动聚成了团,连感知木气时捕捉到的杂音都变得清晰有序:松鼠啃松果的声在左,野菊的香在右,菖蒲的根须在脚下,再没有丝毫混乱。
我试着同时催动木令牌与火令牌,以往这样做时精神总会涣散,此刻借着金气的凝聚,竟能清晰地分辨出木气的锐与火气的毅,让两者在精神世界里各安其位,互不干扰。石板上的银光忽然收缩,像根银线,把木气的绿与火气的红缠在一起,凝成根坚韧的绳——这便是金气的妙处,能把散乱的精神力拧成一股绳,让神通的催动事半功倍。
巳时的山泉顺着石缝往下淌,在石板北侧积了个小小的水洼。水令牌放在洼边,雕着波纹的一面浸在水里,竟在水面映出层层叠叠的涟漪,像朵慢慢绽放的水莲。这令牌是用深潭里的墨石凿的,藏在井底泡了三年,此刻被山泉水一润,凉意顺着石板往我的后腰渗,像块沁凉的玉。我往水里撒了把去年的雪水冻干的粉,涟漪顿时变得更柔和——雪水的清寒气混着水气的温润,像条小溪,在精神世界里缓缓流淌。
“水气养神,在‘润’。”之前总觉得养神就得绷紧神经,此刻才明白,像拉满的弓久了会断,精神太紧绷也会疲。水气的润就像给弦上了油,让精神在专注时不僵硬,在放松时不散漫。那些被金气凝聚的精神力,在水气的滋养下竟变得柔韧起来,像团浸了水的棉絮,既有韧性,又不失弹性。
我故意让思绪飘远,想想山间的流云,想想溪边的卵石,再收回神时,竟发现精神力没有丝毫涣散,反而像被水洗过般更清明。水洼里的涟漪始终没乱,原来“放”与“收”并非对立,就像水流既能奔涌向前,也能绕石而行,精神的自在,正在于能收能放,能紧能松。
中央的土令牌是块未经雕琢的黄铁矿,放在石板中央时,表面的棱角刚好嵌进石缝,像生了根似的。这令牌采自山腹深处,带着股厚重的土腥气,此刻被四方的气一围,竟透出些微的黄光,在石板上织成个淡淡的圈,把木、火、金、水四气的轨迹全拢在里面。我抓了把带着松针的腐土,撒在令牌周围——腐土的沉浊气混着土气的稳实,像块基石,在精神世界里扎下了根。
“土气养神,在‘定’。”这是养神的根基,木气的锐、火气的毅、金气的凝、水气的润,最终都要靠土气来承载,才能不飘、不浮。以往精神总像风中的烛火,稍有扰动就摇晃,此刻土气在精神深处筑起了座小丘,任四气如何流转,核心始终稳稳当当,像老松的根,深深扎在土里,任风刮雨打都纹丝不动。
我试着同时催动五块令牌,让五行之气在精神世界里流转。木气的锐让感知愈发敏锐,能“看”到百米外野兔跑过的蹄印;火气的毅让意志如磐石,哪怕感知到山风里藏着的寒意也丝毫不惧;金气的凝让精神聚如星核,所有的念头都围绕着“养神”这一核心;水气的润让思绪柔如流水,既能集中如箭,又能弥散如雾;土气的定则让这一切都有了依托,像戏台的台基,任生旦净末如何演绎,根基始终稳固。
日头升到头顶时,山林里的雾气彻底散了。松针上的露水落尽,石菖蒲的叶片挺得笔直,石板上的五行令牌泛着淡淡的光晕,像五颗嵌在石上的星。我站起身,感觉精神世界像被打扫过的庭院,既干净又敞亮,连呼吸都带着种通透的轻快。
往回走时,遇见采蘑菇的山民,他背着满篓的香菇,见了我便笑:“先生今儿气色真好,像这晨露洗过的山,亮堂得很。”我笑着应了,忽然发现自己能清晰地“听”出他话语里的疲惫——想来是起得太早,山路又滑。这便是精神敏锐后的妙处,不仅能感知万物,更能体谅人心。
路过溪边时,看见几只蜻蜓停在水草上,翅膀在阳光下闪着彩光。我试着用精神力轻轻拂过,蜻蜓竟没有惊飞,反而扇动翅膀,顺着我的精神轨迹绕了个圈——原来养神到了深处,连鸟兽都能感知到那份平和与专注,不会觉得被惊扰。
夕阳西下时回到静室,窗外的老槐树在晚风里沙沙作响。我坐在灯下,看着白天记录的笔记,字里行间都透着股沉稳的气,不像以往总有些潦草的涂改。内丹在丹田转动,带着精神滋养后的清明,每一圈都比往日更从容,像知道该快时快,该慢时慢,再没有之前的急躁。
忽然明白,处暑的“养神”,从不是要练出某种惊天动地的本事,而是像山间的石,在风雨里磨去棱角,却愈发沉稳;像林中的水,在曲折里绕开阻碍,却愈发柔韧。神通不过是精神的延伸,精神养得清明、坚定、凝聚、温润、沉稳了,神通自然能随心所动,不着痕迹。
夜深时,月光透过窗棂落在五行令牌上,木的绿、火的红、金的银、水的蓝、土的黄,在地上织成幅流动的画。我知道,这养神的路还长,但至少此刻,精神的天地里,正有处暑的清风拂过,带着五行的气息,吹得万物舒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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