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硕的手僵在半空,表情从“你烧糊涂了”慢慢拧成麻花,胖脸皱得像被揉过的作业纸。他瞪着林晓,活像头回见这人:“写、写故事?在这儿?”手指头戳了戳屏幕,又戳戳林晓胳膊,嗓门都变尖了,“林子你疯了?八块钱一小时!够买三瓶冰阔落+两包辣条,咱俩去游戏厅能爽一下午,你拿来……写这破玩意儿?”
林晓没接他的话——目光早钉死在屏幕那片空白的发帖框上,心脏在胸腔里擂得发疼,不是紧张,是憋着股劲要炸开的兴奋。
“胖子,信我这回。”他声音压得低,却沉得不容反驳,“比打游戏有意思一万倍。”
不待王硕再叨叨,他一把夺过鼠标。那手腕转动、指尖点按的熟稔劲儿,当场让王硕愣住——这小子啥时候摸过电脑?比网吧老板戳得还溜!
林晓没管死党直勾勾的眼,深吸一口气,意念轻轻一动——脑海里那抹微蓝的阅读器界面悄没声亮了。他没翻具体章节,直接“抓”那些刻在记忆里的网文开篇门道:要快、要扎心、要勾着人想往下看。《斗破》退婚太跳脱,97年读者未必吃;《凡人》开篇太缓,抓不住论坛里晃悠的人;《诡秘》设定太绕,门槛太高。
念头转得飞快,他的“目光”最终锁死在《星辰变》上——番茄这书的开篇,简直是为现在量身定做。“丹田先天不足,练不了内功”,既贴眼下人熟的“武侠”,又藏着“修真”的新鲜;主角秦羽“世子身份+废物资质”的反差,逆袭的钩子一早就埋好,节奏快得能攥住人。
就它了!
林晓双手按上键盘,粗糙的按键硌着指腹,却像连着重生的命脉。下一秒,手指动了——不是“写”,是“倒”,把脑子里现成的文字往屏幕上“抄”。
十指快得成了虚影,键盘“噼里啪啦”响得像炒豆子,脆生生的动静在烟味混着泡面味的网吧里炸开,当场勾得邻座几个年轻人扭头看。王硕的嘴巴张成鹅蛋,眼珠子快瞪出框,手都忘了抬——这他妈啥手速?打字员都没这么狠吧!
更让他懵的是屏幕上蹦出来的字:
【第一卷 秦羽】
【第一章 秦羽】
“时则深冬,大雪过后,整个炎京城裹了层厚银装。炎京城极大,容得下数百万百姓,掌东域三郡的‘镇东王’秦德府邸,就坐落在城心。”
“亭边雪地里,个八岁男孩裹着黑棉衣,蹲在那儿盯枯枝——枯枝被雪压弯,梢头挂着的雪粒颤巍巍,像要掉,又掉不下来。”
“这男孩是秦德的小儿子,秦羽。可在尚武成风的镇东王府,一个‘天生丹田不足,练不了内功’的世子……”
文字顺得像淌水,画面感扎眼得很——没废话,一上来就把“身份金贵却练不了功”的矛盾砸出来。这文笔,这节奏,早超出王硕对“故事”的认知!哪像高中生写的?比他偷偷看的武侠报纸连载还勾人!
“我靠……林子你……你这是……”王硕指着屏幕,舌头都打结了,半天说不出整话。
林晓没停——连屏幕都不用看,手指跟着意念飞。敲到秦羽被王府护卫的儿子推倒在雪地里,攥着拳头咬着牙不吭声时,王硕都忍不住攥紧了手;等写到秦羽爬起来,拍掉身上雪,眼里烧着股不服输的劲,闷头说“我肯定有别的路”时,王硕胸口都跟着发紧,忍不住凑得更近,压着嗓子急问:“后来呢?他找着路没?能练内功不?”
林晓嘴角悄悄翘了下,没搭话。手指接着飞,写秦羽深夜溜去湖边撒气,却瞅见天上星辰转得古怪,竟摸出点说不出的韵律……
悬念刚拉到最满,他停手了。
活动手腕时,指节“咔嗒”响——短短十几分钟,近五千字砸了出来。主角的困境、世界的架子、勾人的悬念,全铺得明明白白。他快速扫了遍,把“修真”改成“练气”,“系统”换成“法门”,调了几个太超前的词,更贴97年的语境。
接着,在标题栏郑重敲下:【原创】《星辰变》——练不了内功的世子,照样能逆天!(作者:星辰之主)
“星辰之主”——临时想的笔名,带着点这年代特有的中二冲劲,正好抓眼球。
“这、这就发了?”王硕扒着桌子,盯着“发表”按钮,喉咙发紧,心怦怦跳得像自己在干事。
“嗯。”林晓应了声,没半点犹豫,鼠标一点。
屏幕闪了下,跳出“发表成功”。冷清的文学版块列表里,突然多了个标题扎眼的新帖子,孤零零的,却像颗小火星。
做完这一切,林晓长长舒了口气——浑身脱力似的,通宵的累、刚才高度集中的劲全涌上来,头有点发晕。
“走,胖子,回了。”他撑着桌子站起来,声音透着点哑。
“啊?这就回?不等等?万一有人回帖呢?”王硕扒着桌沿不想动,眼睛还粘在屏幕上,恨不得自己上手刷新。
“哪有那么快。”林晓拽了他一把,“钱得花在正经事上。”
王硕不情不愿地被拉起来,走的时候还回头瞅了两眼。出了网吧,阳光晃得两人眯起眼,王硕没像往常那样咋咋呼呼,反倒老用看怪物的眼神偷瞄林晓,憋了半道,终于忍不住凑过来,压着嗓子问:“林子,你跟我说实话——那玩意儿,真是你写的?你啥时候有这本事了?我咋不知道?”
林晓早料到他会问,勾了勾嘴角,半真半假道:“昨天病一场,醒了脑子里就冒出来好多故事,跟现成的似的。”
王硕将信将疑——可除了这,他想不出别的解释。咂了咂嘴,最后拍了拍林晓的肩,语气里全是佩服:“牛逼!不管咋说,你这《星辰变》比我看的《武林旧事》带劲多了!那秦羽,后面指定牛逼炸了,对不?”
林晓笑而不答,把还在亢奋的王硕打发走,独自回了家。
屋里静悄悄的,父母还没下班。他没躺平补觉,也没碰那本数学练习册——从抽屉里摸出本皱巴巴的笔记本,笔尖顿了顿,郑重写下标题:《星辰变》存稿&运营计划。
得规划。光写得好不够,论坛时代留读者得靠“勾”——更新要稳,每天定点更;读者回帖得秒回,攒眼熟;还得在章节末尾留钩子,让他们追着等……这些后世网文作者烂熟的门道,在现在全是空白。
笔尖沙沙响,夕阳从窗缝溜进来,把笔记本染成暖橘色。等他停笔时,窗外早亮起了万家灯火,胡同里传来邻居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嗓门,烟火气裹着晚风飘进来。
林晓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心里填得满满当当——他不知道那个叫《星辰变》的帖子,会不会被淹没在论坛里,能不能勾住第一个读者。
但他清楚,一颗来自未来的种子,被他亲手埋进了97年互联网这片刚冒芽的土壤里。
现在,就等它发芽。
他没料到的是——这颗种子,刚落地就炸了。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头的大学计算机房里,个戴眼镜的男生正百无聊赖刷新天涯。鼠标划过那个“练不了内功的世子”标题时,鬼使神差点了进去。三行字看完,他猛地坐直了,眼镜滑到鼻尖都没顾上扶;看完第一章,他“啪”地把鼠标砸在桌上,扯着旁边同学的胳膊就喊:“快来看!挖到神帖了!这开局他妈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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