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的指尖死死攥着手电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金属外壳传来的冰冷触感顺着掌心蔓延,却压不住后背渗出的冷汗。他盯着不远处的山下流成,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那片诡异的氛围正以山下为中心,像墨汁滴入清水般缓缓扩散。
空气仿佛真的被零下五十度的严寒冻成了胶状,每一次吸气都像要把肺叶撕裂,冰冷的气流带着尖锐的刺痛钻进喉咙,呼出的白雾则在半空中凝结成细碎的冰晶,久久不散。周围的温度骤降,连手电筒的光束都仿佛被冻住了,边缘泛着一层模糊的白霜,照在墙上的光斑都透着僵硬的质感。
他咬着牙将手电筒的光束调至最亮,惨白的光柱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劈向背对着他的山下流成。光柱穿过浓稠如实质的黑暗时,能清晰看到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冰粒,在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寒光,仿佛无数细小的玻璃碴悬浮在半空。
可山下流成依旧纹丝不动。他的轮廓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僵硬,肩膀的线条绷得笔直,像用整块寒冰雕琢而成。连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保持着固定的弧度,没有一丝自然的松弛,仿佛下一秒就会随着一声脆响碎裂开来。史密斯甚至能想象出他皮肤下冻结的血管,像嵌在冰里的青灰色藤蔓。
更诡异的是山下身旁的光。那片光亮得极不自然,白得近乎透明,却没有任何温暖的质感,反而像医院太平间的无影灯,冷得让人头皮发麻。光线紧紧贴在山下的后背,勾勒出一道清晰到诡异的轮廓线,仿佛他不是站在黑暗里,而是被硬生生从黑暗中“抠”了出来,边缘处甚至能看到光与影剧烈摩擦的涟漪,像水烧开时翻滚的泡沫。
“山下?”史密斯的声音在冻结的空气里炸开,却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似的,刚出口就变得沉闷而模糊,连回音都没有。
他壮着胆子往前挪了半步,靴底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嘎吱”的脆响,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这时他才注意到,山下流成的衣角正微微颤动,不是因为呼吸,而是被周围凝滞的空气“推”动的——那衣角在空中划过的轨迹异常缓慢,带着一种非人的僵硬感,像老式座钟的指针在艰难转动。
光柱扫过墙角时,史密斯突然发现,地上的阴影都扭曲了。所有的影子都朝着山下流成的方向倾斜,像被无形的引力拉扯,连他自己的影子都像块被揉皱的纸,边缘模糊不清,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片诡异的白光吞噬。
冷汗顺着史密斯的额角滑落,在触及下巴的瞬间就冻成了细小的冰珠。他终于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寒冷,而是某种能冻结光线、凝固时间的诡异力量,而山下流成,就是这股力量的中心。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手电筒的光柱微微晃动,恰好照在山下流成的脖颈处——那里的皮肤泛着青灰色的冷光,连最细微的汗毛都清晰可见,却像标本般没有丝毫生气。
“你到底……”史密斯的话卡在喉咙里,剩下的半截被冻成了冰碴。他突然不敢再问下去,只想立刻逃离这片被冻结的空间,逃离那个被白光包裹的、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史密斯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疯狂擂动的声响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几乎要撞碎肋骨。他猛地拔出手枪,枪身冰冷的金属触感刺得他指尖一颤——这是特制的大容量枪械,哑光的枪身泛着冷硬的幽光,握把的防滑纹路早被冷汗浸成深色,滑得几乎握不住。
他狠狠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像吞了口碎玻璃,疼得他眼角发酸。瞄准山下那僵硬的背影时,视线因过度紧张而微微发颤,指节攥得青白,连带着枪身都在抖。
“砰!”
扳机扣动的瞬间,后坐力狠狠撞在虎口,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里,清晰地混着布料被击穿的脆响,像撕纸一样刺耳。山下的身体猛地一震,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上半身缓缓前倾,几乎要伏在地上。
可就在这时,史密斯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天旋地转间,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墙壁在融化,地板像波浪般起伏,连山下的背影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更诡异的是,一行猩红的字迹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里,像用鲜血写就,每一笔都在跳动:
杀了他!赶快!他不是真的山下!
不要问我是谁,我只想帮你!
这栋楼被一个“堕落之人”掌控着,找到他,他会帮你!
字迹灼烧着他的意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尖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枪口不受控制地垂下,看向伏在地上的山下——对方的肩膀微微起伏,像是在喘息,可那呼吸声却异常微弱,透着种非人的僵硬。
“你……到底是谁?”史密斯的声音发哑,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他不知道该信脑海里的血字,还是眼前这个刚刚被自己击中的、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在枪身上,溅开细小的水花,在冷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史密斯握着枪的手指因震惊而微微颤抖,枪口对准倒地的山下,眼神里满是挣扎。他不确定这脑海中的警示是来自神明还是恶魔,可山下中弹后闷哼的剧痛声是如此真实。就在他犹豫的刹那,一阵熟悉到让他心碎的呼救声传来:“史密斯队长!救我!我的防护服破了!寒气……寒气往骨头里钻!我快冻死了!”那是山下的声音,带着他熟悉的急促与慌乱,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史密斯的心脏猛地一软,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松开。再诡异的经历也抵不过朝夕相处的战友在生死线上的求救。他几乎是本能地放下枪,踉跄着冲过去,厚重的防护服让他的动作显得格外笨拙:“山下!挺住!我来了!”
可话未说完,眼前的景象让他血液瞬间冻结——山下突然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规律的姿态站起:他双腿交叉成一个诡异的角度,身体笔直如一根被冻硬的铁棍,完全不借助双手支撑。紧接着,他的头颅像猫头鹰般完成了180度的旋转,那双原本温和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两道血泪从眼窝滑落,在惨白的脸上划出狰狞的痕迹。他暴露在外的脸上布满了深褐色的瘢痕,极寒防护服的碎片像破布般挂在身上,在空气中无力地飘动。
史密斯瞳孔骤缩到针尖大小,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发。他下意识地摸回枪套,指尖却顿住——必须先把枪塞进保暖袋!极寒会让枪械的金属部件冻住,到时候连扳机都扣不动!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山下以提胯、背肩平行的诡异姿态冲来,动作扭曲得像个被线操纵的木偶,每一步都在地板上留下“咔嗒咔嗒”的怪异声响。
“砰!砰!砰!”史密斯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连开数枪,子弹精准击中山下的躯干,却只让他踉跄了几下,仿佛被击中的只是一个虚影。几秒后,他又直挺挺地站起,姿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常人。史密斯再次快速射击,九颗子弹组成的弹幕却被他以一种流畅得近乎戏谑的姿态全部躲过,每一次闪躲都精准得像是提前预知。
“该死的怪物!”史密斯低吼一声,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猛地扑向右侧,在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摸索出燃烧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扔向山下。“轰!”火焰在山下身上炸开,橘红色的火舌瞬间吞噬了他的身体,照亮整个房间的每一处角落,也将他的轮廓映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恶鬼,在火中发出“噼啪”的燃烧声。史密斯趁机连开数枪,子弹将他的肢体打得支离破碎,肉块与衣物的碎片混着火焰四处飞溅。
大量类似沙拉酱的蓝色粒子从他的伤口处汩汩流淌出来,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滋滋”的异响,那味道腥甜得令人作呕。刺耳的尖叫声如同实质的尖针,灌满了整个房间,史密斯死死捂住耳朵,可那些与山下共事的画面却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迫自己开始默念《圣经》:“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他使我躺卧在青草地上,领我在可安歇的水边……” 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他坚信信仰是驱散恐惧的唯一光。经文在舌尖滚动,像一剂滚烫的强心针,艰难地维持着他在这疯狂场景中摇摇欲坠的理智,也支撑着他永不认输的精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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