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又起,呜呜地刮过糊着报纸的窗户,动静跟鬼哭似的。
陈放睁开眼时,天光未亮,屋里昏暗得只能看见窗户上的一点鱼肚白。
胃里空得发慌,那股熟悉的饥饿感又在准时折磨他。
他屏息细听,耳边是知青们此起彼伏的鼾声,中间还夹杂着赵卫东夜里磨牙的咯吱声。
他没弄出半点声响,蹑手蹑脚地穿上那件打了补丁的旧棉袄,摸到狗窝边。
五个小家伙已经醒了,挤作一团取暖。
见他过来,都可怜巴巴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
昨天做的套子还在,但陈放心里清楚,守株待兔太慢了。
想最快吃到肉,必须主动出击。
更准确地说,是去侦察。
“黑煞,幽灵,踏雪,你们看家。”
陈放的声音压得极低,在清晨的寒气里却很清楚。
三个小家伙不情愿地哼唧了两声,还是乖乖趴了回去。
他的目光落在雷达和追风身上。
“你们俩,跟我走。”
雷达那对招风耳“刷”地竖了起来,尾巴摇得像个小风车。
追风则沉稳许多,只是站起身,抖了抖一身青灰色的毛,用一双冷静的眼睛看着陈放,等他的命令。
带它俩出门,是陈放想了一宿的结果。
雷达的嗅觉和听觉是五只里最出挑的,天生是块侦察兵的料。
追风性子最稳,警惕性也最高,正好能弥补雷达容易上头的毛病。
一个移动的雷达,一个冷静的哨兵,完美的侦察组合。
“陈放?天没亮呢,你干啥去?”
门口传来李建军睡眼惺忪的声音。
“上山,转转。”
陈放头也不回。
“上山?”
李建军的瞌睡醒了大半。
“你疯了吧?就带这两只小狗崽子?”
里屋,赵卫东的怪话立马就飘了出来。
“让他去呗,人家是京城来的文化人,脑子里的想法跟咱们不一样。”
“说不定是去山上迎着寒风,找找吟诗作对的灵感呢。”
紧接着是另一个知青的窃笑声:“可别灵感没找到,把自己变成了野狼的点心,那乐子就大了。”
陈放懒得跟他们废话,弯腰拍了拍追风和雷达的脑袋,径直朝着村后的山林走去。
晨曦微光下,他的背影被拉得细长,看着单薄,却有股说不出的决绝。
后山外围的空气冷得像刀子,混着泥土和腐叶的气味。
一踏进林子,陈放身上的那股子文弱气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猎人特有的敏锐和沉静。
“看这儿。”
他蹲下,指着地面一片被啄得凌乱的草根,对着两只狗崽子轻声教学。
“榛鸡的爪印,梅花状,三前一后。”
“爪印边缘清晰,泥土还是湿的,说明它刚走没多久。”
追风凑上前,鼻子贴着地闻了闻,又抬头警惕地扫视四周。
雷达则对地上的爪印更感兴趣,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像是在品尝味道。
陈放没拦着,这是它们认识世界的方式。
他又指向旁边几颗黑色的颗粒物:“野兔粪,干硬,说明它离开至少半天了。”
“兔子有个习惯,叫‘坐窝粪’,喜欢在窝边排泄,标记地盘。”
他一边说,一边用脚尖拨开旁边的落叶。
“所以,它的窝一定就在这附近。”
话音未落,一直跟在他脚边的雷达鼻子突然疯狂抽动,两只大耳朵转得像天线,猛地一下就冲向左前方的一丛低矮灌木。
“汪!汪汪!”
它对着灌木丛下面,发出了急切的叫声,两只前爪飞快地刨着土。
来了!
陈放眼睛一亮!
他快步走过去,拨开缠绕的枝条,一个伪装精巧的土洞露了出来。
洞口还粘着几根灰色的兔毛,泥土是新翻的,一股兔子特有的骚味扑鼻而来。
是个新鲜的野兔窝!
可惜,兔子已经被他们的动静惊跑了。
“干得不错,雷达。”
陈放非但没气馁,反而笑了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半块昨天省下的、烤得干硬的土豆干,塞进雷达嘴里。
雷达幸福地呜咽一声,三两口就吞了下去,尾巴摇得更欢了。
一旁的追风看着这一幕,冷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好奇。
陈放摸摸它的头,低声道:“别急,你也有份。”
这次小小的成功,让他对这片山林的资源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野鸡,野兔,都是眼下最理想的蛋白质。
他们继续往林子深处走,陈放的步伐很轻,呼吸和心跳不知不觉间就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突然。
一直紧跟他身侧的追风,猛地停下脚步。
它全身的毛微微拱起,喉咙里发出一阵极度压抑的、像风吹过刀锋的“呜呜”声,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一堆枯草。
陈放的后颈汗毛瞬间炸开,瞳孔猛地一缩。
他立刻定住,顺着追风的视线看去。
那堆枯黄的草下,盘着一条手臂粗细的蝮蛇!
蛇身是土黄色的,和枯草几乎融为一体。
此刻,它正高高昂起三角形的脑袋,一双冰冷的竖瞳死死锁定着他们,信子“嘶嘶”地吞吐着。
是长白山蝮!
冬眠刚醒,最饿,也最毒!
陈放的大脑在瞬间就给出了判断,这玩意儿他刚才竟然没第一时间发现!
是追风!
是这只小家伙比他更早感知到了危险!
冷汗唰地一下就从他额头冒了出来。
在这缺医少药的七十年代,被这玩意儿咬上一口,不用等送到县里,人就没了。
他用眼神死死按住蠢蠢欲动的雷达,身体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向后退。
雷达被那条蛇的杀气吓得不轻,夹着尾巴,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追风,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一步不退,用低沉的咆哮声与那条蝮蛇对峙,为陈放的后撤争取时间。
直到陈放退到安全距离,那条长白山蝮似乎也觉得这两个生物不好惹,缓缓沉下头,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枯草丛中。
“好样的,追风!”
陈放长出一口气,快步上前,用力揉了揉追风的脑袋。
这一次,他拿出剩下的那半块土豆干,没有半点犹豫地塞给了它。
这是救命的功劳!
他看着眼前这只眼神冷静的灰狼崽子,心里对它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这不只是警惕,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头狼的潜质!
危险面前,它选择的不是退缩,而是示警和对峙,保护了整个团队。
受了这次惊吓,陈放没再深入。
很快,他停在一棵大树下。
树上缠绕着几根已经干枯,但韧性十足的藤蔓。
山葡萄藤!
陈放上前用力拽了拽,藤蔓纹丝不动。
这玩意儿秋后风干,比麻绳还结实,是做弓弦和绳套的顶级材料!
他毫不客气地解下几根最粗壮的,盘成一圈背在身上。
没走多远,他又发现了一片挺拔的桦树林,仔细挑选了几根手臂粗细、弹性极佳的年轻桦树枝,用随身携带的碎瓦片费力割断,扛在肩上。
当陈放扛着一捆树枝,背着一圈藤蔓,带着两只小狗回到知青点时,赵卫东正堵在门口看热闹。
“哎哟,大家快来看啊!”
他扯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嚷嚷起来,“咱们的陈大猎人满载而归了!”
他伸长脖子,当看清陈放手里只有一堆破树枝和烂藤条时,夸张地爆笑出声。
“哈哈哈哈!”
“搞了半天,就弄回来一堆柴火?”
“陈放啊陈放,你是不是饿糊涂了?”
“山上没肉,你打算学古人啃树皮充饥啊?”
屋里的几个知青也探出头,看着陈放的模样,神情各异,有同情,有不解,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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