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更大了,像是要把整个天都给压下来。
风在旷野里打着旋,把雪粒子卷起来,狠狠抽在赵卫东三人的脸上,像被撒了一把沙子,火辣辣地疼。
吴卫国牙关都在打颤,哆哆嗦嗦地问:“卫东哥,他……他这是要去哪儿啊?这天儿,不要命了?”
“闭嘴!”
赵卫东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睛死死地锁着雪地里那串几乎要被新雪掩埋的脚印。
赵卫东心里的那点疑虑彻底没了。
这绝不是正常人!
大半夜的不睡觉,往这荒山野岭跑,肯定有鬼!
脚印绕过了村子,直直地朝着后山去了。
瘦猴借着微弱的雪光看了一眼远处黑黢黢的山林轮廓。
那山像一头趴着打盹的巨兽,看得人后背直冒凉气。
“哥,要不……咱回吧?这要是真碰上狼……”
“碰上狼也得跟!”赵卫东咬着后槽牙,眼珠子都泛着红。
“富贵险中求!今晚抓不住他,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投机倒把”这四个字,像一团火在他们胸口烧着,把刺骨的寒冷和恐惧都压了下去。
又追了一刻钟,脚印拐进了一片白桦林。
一进林子,风声立马就变了,从呼啸变成了呜咽,在树干间绕来绕去,像谁家丢了孩子在哭丧。
地上的雪薄了些,可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在死寂的林子里传出老远。
赵卫东心里一紧,弯下腰,打了个手势。
三个人学着电影里的侦察兵,几乎是趴在雪地上往前蹭。
可就在这时,那串清晰的脚印,到了一棵要两人合抱的白桦树下,忽然就没了。
“人呢?”吴卫国声音都变了调,带着哭腔。
赵卫东也懵了,他绕着大树爬了一圈,雪地上除了他们自己蹭出来的狼狈痕迹,干干净净。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赵卫东喃喃自语,几乎把脸埋进雪里,想从纷乱的雪花中找出一点线索。
“沙……”
一阵极轻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像是一小捧干雪,被人轻轻抖了下来。
三个人猛地抬头。
头顶的树枝上,积雪还在无声地滑落。
不是被风吹的,是树枝在轻微震动。
可他们瞪圆了眼睛,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树影在风里晃,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谁?谁他妈在那儿!”
赵卫东壮着胆子吼了一嗓子,声音却抖得厉害。
回答他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吴卫国腿肚子开始抽筋,死死拽着赵卫东的胳膊:“哥,不对劲,这地方真不对劲儿啊!”
“老乡说,林子里晚上有‘跑山鬼’……”
“放你娘的屁!世上哪有鬼!”赵卫东嘴硬,心里却已经敲起了鼓。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像猫头鹰的叫声,从林子深处传来,凄厉刺耳。
紧接着,另一个方向,也传来一声回应。
一唱一和,在林子里回荡,像是在对什么暗号。
这声音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瘦猴”再也撑不住了,“妈呀”一声,手脚并用地转身就往回爬。
可他刚一转身,就像撞在了一堵肉墙上,一屁股坐回了雪地里。
他惊恐地抬起头,惨白的月光正好从云缝里钻出来,照亮了“墙”的模样。
是黑煞。
那条黑狗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们身后,堵住了来路。
它没叫,也没呲牙,就那么安静地站着,庞大的身躯在月光下投下浓重的阴影,一双眼睛泛着幽幽的绿光。
与此同时,在他们左右两侧的林子里,又无声地走出了四个黑影。
幽灵、追风、雷达、踏雪。
五条狗,从五个方向,形成了一个滴水不漏的包围圈。
它们不叫,不动,每一双眼睛都死死锁定着圈里的三个人。
没有嘶吼,没有杀气,但那种寂静的压迫感,比一百条狼狗的狂吠还要让人窒息。
“咕……咕噜……”
吴卫国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响,两眼一翻,裤裆瞬间湿透。
一股热气和骚臭味混在一起,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凝结成白雾。
赵卫东和瘦猴也彻底傻了,浑身僵硬得像两根冰棍,连呼吸都忘了。
“这么晚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三人僵硬地抬起头。
陈放正坐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双脚悬空,姿态悠闲得像坐在自家炕头上,正往下看着他们。
他拍了拍手上的雪,从三米多高的树上轻轻一跃,落地时悄无声息。
他走到吴卫国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摊湿痕,又皱了皱眉,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
“山里晚上冷,容易受凉。”
“这么大人了,尿裤子可不是小事。”
他的语气,像是在关心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这话听在赵卫东耳朵里,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们……我们起夜,迷路了。”
赵卫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哦,迷路了啊。”
陈放点点头,竟然好像真的信了。
他吹了声口哨。
黑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着尾巴凑到陈放脚边蹭了蹭。
其他四条狗也各自散开,方才那令人窒己的包围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陈放伸手指了指村子的方向:“从这边走,一刻钟就到了。”
他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下次起夜,别跑这么远。”
“这片林子,晚上不干净。”
说完,他不再理会瘫在地上的三个人,带着五条狗,转身走进了更深的黑暗里,身影很快就和夜色融为一体。
赵卫东三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在雪地里瘫坐了半天,才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逃回了知青点。
这一夜,赵卫东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陈放在树上那悠闲的样子,和那五条狗无声的包围。
什么“投机倒把”,什么秘密行动,都是狗屁!
陈放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跟在后面。
他就是故意把他们引到那片林子里,像耍猴一样耍他们!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烧在脸上的羞辱,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终于意识到,无论明着来还是暗着使绊子。
他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能斗得过陈放了。
另一边,陈放回到土屋,也毫无睡意。
去县城的计划,必须取消。
赵卫东这几个人就像茅坑里的苍蝇,虽然咬不死人,但嗡嗡叫着,总能给你惹来一身骚。
“投机倒把”这顶帽子太大了。
在这个年代,一旦沾上,一辈子都别想洗干净。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靠在铺位上,闭上眼,整个前进大队周边的地形图便在脑中清晰浮现。
山脉的走向,河流的位置,林地的分布……
既然不能去县城,那就在这山里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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