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撕心裂肺的闷响并非一声,而是七声,整齐划一,仿佛经过千百次的演练。
七位心印者,七个在世人眼中足以翻江倒海的大人物,此刻却像被无形山岳压垮的蝼蚁,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们额心那曾象征着荣耀与力量的金色印记,此刻正疯狂涌动,像是沸腾的烙铁,将痛苦灌入他们的每一寸骨骼,每一条神经。
汗水混杂着从眼角逼出的血丝,顺着他们苍白而扭曲的面颊滑落,但七人死死咬着牙,没有一个发出惨叫。
在这片死寂的痛苦中,一个微弱的“咔哒”声响起。
阿回颤抖着手,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她跪在地上,身体因剧痛而痉挛,但握着录音笔的手却稳如磐石。
她将那支陈旧的笔举到嘴边,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的血沫:“我……不是为你而战……”她顿了顿,目光穿透了眼前的虚空,仿佛看到了无数在历史长河中被遗忘的、模糊的面孔,“……是为所有……没被叫过名字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另一侧的老刻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他手中的凿刀,那柄刻尽了第八碑上所有名字的工具,此刻却调转了方向,毫不犹豫地、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没有喷涌,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附在了刀身之上。
刀柄处,老刻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金色的纹路顺着他的血管逆流而上,像一条条燃烧的灵蛇,瞬间爬满了他布满皱纹的脸。
与此同时,他身后那座承载了无数牺牲者姓名的石碑发出了嗡嗡的轰鸣。
最顶端的两个字——“林昭”,骤然间燃烧起来,化作一道刺目欲盲的金色光柱,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汇入了那柄悬浮在半空中的反契之矛的矛尖!
整个空间为之震颤!
言辙脊背上,那卷古老的残卷金纹彻底沸腾,仿佛一条沉睡了万古的星河终于苏醒,开始疯狂逆流。
最后一段晦涩的共鸣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轰然响起,完成了它跨越纪元的使命。
反契之矛,成了!
言辙立于矛后,那撕裂灵魂的共鸣让他脸色惨白如纸,但他眼神中的光芒却前所未有的锐利。
他就是箭,矛就是弦!
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力化作无形的引线,缠绕在矛身之上,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高悬天际、深不见底的天书黑缝,发出了撼动整个世界的怒吼:
“终契之问——我答‘否’!”
一个“否”字,是献上所有心印者的忠诚,是赌上所有无名者的未来,是对这持续了无数世代的冰冷规则最彻底的背叛!
轰——!
反契之矛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流光,没有丝毫偏移,径直刺入了天书那宛如深渊巨口的黑缝之中!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下一秒,剧烈的震颤从黑缝的核心爆发开来。
天书之上,那些由规则与宿命构成的古老文字,如同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雪崩,大片大片地剥落、碎裂、化为齑粉。
黑缝深处,那道由七种律法光影构成的终契守身影剧烈地扭曲起来,发出了尖锐而失真的咆哮:“错误……数据溢出……必须重启……献祭流程……”
然而,他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仿佛被强行干扰的信号,最终化作一连串毫无意义的杂音,消散在崩坏的规则之中。
天书黑缝没有闭合,反而猛地向两侧张开,仿佛一个痛苦的巨兽在做最后的挣扎。
一本通体焦黑、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名录,被它缓缓地、艰难地吐了出来。
名录的封面上,是两个扭曲的远古篆书:【织者名录】。
它在空中自动翻开,第一页,冰冷的文字浮现:“第一代,苏砚,死于篡命罪。”
第二页:“第二代,陈默,死于违律。”
一页页翻过,每一页都是一个名字,一种死法,一种被天书规则抹杀的结局。
直到第八页,上面的字迹似乎还带着温热的血腥气:“第八代,未知,死于信徒背叛。”
第九页,一片空白。
那七道重叠的律法光影——终契守,死死地盯着那空白的第九页,它那由规则构成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第九代……未定。”
言辙踉跄着上前一步,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了那本【织者名录】。
就在接触的瞬间,他脊背上残卷的金纹如同找到了宣泄口,顺着他的指尖狂涌而出,灌入了焦黑的书页之中。
名录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焦黄的书页自动翻动,在那空白的第九页之下,一行全新的、不属于天书规则的金色小字缓缓浮现:【织者非神,乃尘;承名非祭,乃誓】。
“篡改天书!你竟敢篡改根本法典!”终契守发出最后的怒吼,“系统将强制重启!你们都将成为祭品!”
可它的警告显得如此无力。
天书黑缝非但没有在重启的命令下合拢,反而撕裂得更大,内部传来某种古老齿轮崩解的碎裂声。
一个延续了无数纪元的庞大机制,正在从根基处开始瓦解。
就在这时,言辙身后的残卷突然自行剥离,不再附着于他的脊椎,而是缓缓悬浮至他面前。
卷上的金纹星图开始以一种截然相反的轨迹逆转,卷首第一行古篆,那定义了“织者”宿命的文字,竟在一个个笔画的消散与重组中,悄然改写。
“名起于尘,织者承之,终将——”
最后一个字迟迟未能定下,但字形的轮廓处,已有万千光晕流转,仿佛在等待一个最终的定义。
七律影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诡异,它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律法,反而像一个诱人堕落的魔鬼,在言辙耳边低语:“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现在,该问问你自己。你想当俯瞰众生的第九个神,还是……挣脱一切的第一个凡人?”
言辙没有回答。
他缓缓转过身,望向身后跪倒在地的七位心印者。
他们额心的金光已经黯淡,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那七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恐惧与悔恨,只有如释重负的坦然。
他懂了。
言辙收回目光,重新望向面前悬浮的残卷。
他伸出手,不是去抓住它,而是像安抚一个并肩作战的老友般,轻轻抚摸着卷面。
“我不是第九代织者。”
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生灵的意识深处。
他顿了顿,抬起头,目光直视着那即将崩塌的天书,声音陡然拔高,如九天惊雷,响彻云霄!
“我是第一个,不想当织者的人!”
话音落定,仿佛一道无上的敕令!
他面前的残卷金纹骤然爆发出亿万道光芒,不再汇聚,而是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他身后,那座镌刻了无数名字的第八碑,那座由老刻以心血浇灌的丰碑,在一声清脆的哀鸣后,轰然炸裂!
无数承载着英魂与誓言的碎片向外飞溅,但在它们彻底散落之前,一股更加磅礴的生命力从碎石的核心处喷薄而出。
那是深埋在碑体之下的根源,是所有名字汇聚而成的意志。
风暴,于此刻降临。
焦黑的【织者名录】被狂风卷起,翻到了那空白的第九页。
在那里,一个尚未完成的名字,正用一种近乎诅咒的方式,一笔一画地缓缓浮现。
那笔画的颜色,像是用最新鲜的血写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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