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版本的磨合期像一场漫长的拉锯战，紧绷的神经需要偶尔的松弛。俱乐部安排了一次短暂的团建活动——郊区半日游，美其名曰“呼吸新鲜空气，调整状态”。
大巴车上，气氛比训练室轻松许多。不然和清清凑在一起用手机联机打小游戏，大呼小叫；冰尘戴着耳机看比赛录像，向鱼则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浩宇坐在清清旁边，显得有些拘谨，但眼神里也带着对未知行程的期待。
九尾选了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逐渐被绿意取代。他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带着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气息。
是钎城。
他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坐下，也看向了窗外。两人之间依旧隔着无形的距离，但比起之前那种刻意的、令人窒息的疏远，此刻更像是一种互不打扰的共存。
九尾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那个熟悉的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还是他发出的“双排？”，和钎城回复的“可以”。干瘪，简短，却像一块小小的基石，垫在了他们重新开始搭建的关系之下。
他犹豫了一下，打出一行字：“手腕，今天感觉怎么样？”
打完，又觉得这关心太过刻意和频繁，手指悬在发送键上，迟迟没有按下。
就在他准备删除时，旁边传来钎城平淡的声音：“还好。”
九尾猛地转头，发现钎城不知何时已经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正看着他的手机屏幕。那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无意中瞥见。
九尾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像是被抓包的小偷，手忙脚乱地锁上屏幕，有些恼羞成怒地瞪了钎城一眼：“谁问你了！”
钎城看着他泛红的耳根和强作镇定的样子，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唇角，什么也没说，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那转瞬即逝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搔过九尾的心尖，带着点戏谑，又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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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建地点是一个依山傍水的休闲庄园。队员们被分成两组进行简单的趣味游戏竞赛。九尾和钎城巧合地分在了同一组。
其中一个游戏是“两人三足”接力。当工作人员将九尾的右腿和钎城的左腿绑在一起时，九尾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僵硬了。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和透过薄薄队服传来的、坚实肌肉的轮廓。手臂不可避免地碰触，呼吸近在咫尺。
“准备——开始！”
哨声响起，九尾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往前冲，却被腿上传来的力道猛地一绊，差点摔倒。
“节奏。”钎城沉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臂稍稍用力，稳住了他的身形，“跟着我。”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冷静。九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掉那过于亲近的距离和鼻尖萦绕的、属于对方的气息，将注意力集中在协调步伐上。
“一、二、一、二……”
起初还有些磕绊，但很快，一种奇异的默契产生了。不需要言语，仅仅通过手臂相连的触感和身体重心的微妙变化，他们就能感知到彼此的意图，步伐逐渐统一，速度越来越快。
风声在耳边呼啸，周围的加油声变得模糊。九尾只能感觉到身旁之人沉稳的呼吸，和那支撑着他、引导着他的、坚定而可靠的力量。
他们像一支离弦的箭，超越了对手，率先冲过了终点。
解开绑带的时候，九尾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钎城。钎城的呼吸也有些急促，额发被汗水濡湿了几缕，但他看向九尾的眼神，却带着一种……类似于达成某种合作后的平静赞许。
“配合得不错。”他说，语气依旧平淡。
九尾别扭地转过头，哼了一声：“废话。”
但心底，却有一丝微小的、雀跃的火苗，悄无声息地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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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活动时间，清清拉着浩宇跑去划船。小小的脚踏船在湖面上晃晃悠悠，浩宇紧张地抓着船舷，清清则兴奋地蹬着踏板，溅起一片片水花。
“你看那边！有鸭子！”清清指着不远处，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孩子。
浩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嘴角也忍不住上扬。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也洒在清清洋溢着快乐笑容的脸上。这一刻，他不再是赛场上那个锋芒毕露的“通天边路”，只是一个简单快乐的少年。
“浩宇，”清清忽然停下踩踏板的动作，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他，“等以后我退役了，我们也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住，好不好？”
浩宇看着他眼中闪烁的、对未来的憧憬，心里软成一片，用力点了点头：“好。”
简单的愿望，却承载着最朴素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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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大巴上，玩累了的队员们大多昏昏欲睡。九尾也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车子一个轻微的颠簸，他的头不受控制地歪向一边，恰好靠上了一个坚实而温热的肩膀。
他猛地惊醒，想要弹开，却发现那只戴着护腕的手，不知何时轻轻扶住了他的另一边肩膀，防止他因为颠簸而滑下去。
九尾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隔着衣料传来的体温，能闻到那近在咫尺的、混合着淡淡药味和清爽洗涤剂的气息。那只扶着他肩膀的手，力道很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克制，却仿佛有千钧重，压得他动弹不得，也……不想动弹。
他偷偷掀起眼皮，看向身旁的人。
钎城依旧看着窗外，侧脸线条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仿佛刚才那个扶住他的动作，只是一个无意识的、绅士的本能。
九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酸酸胀胀的，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他最终没有挪开，而是重新闭上了眼睛，放任自己靠在了那个肩膀上。
假装睡着，就好了。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车厢里弥漫着昏昏欲睡的宁静。
那只扶着他肩膀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一个无人说破的依靠，一次心照不宣的靠近。
团建日的插曲，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远比想象中更加悠长。
新的版本，新的挑战，似乎也因为这细微的改变，而不再那么令人畏惧。
毕竟，前行的路上，不再是一个人了。
第四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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