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狙击棱镜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稀薄的血液，涂抹在断壁残垣之上，将整座城市浸染成一种不祥的暗红色。
温度随着光线一同迅速消退，白日的灼热被夜晚刺骨的寒意悄然取代。
风穿过破碎的窗洞和弹孔，发出呜咽般的声音，卷起地上的尘埃和碎纸，在废墟间打着旋。
凌风所在的临时藏身处，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的混凝土。士兵们蜷缩在阴影里，尽量保存体温和体力，只有偶尔调整姿势时装备发出的轻微摩擦声，以及压抑的呼吸声，证明着生命的存在。
“墓碑”军士长嚼着一块味同嚼蜡的压缩饼干，目光不时扫过凌风，眼神复杂。
下午那通神秘的无线电通讯，像一根刺，扎在所有知情人的心里。
突然，一阵不同于叛军杂牌装备的、富有节奏的直升机旋翼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黄昏的寂静，随即又迅速远去。
几乎是同时，凌风所在小队残存的、一直保持静默的连级指挥网络电台，响起了一阵加密的电流杂音，随后传来了连长刻意压低却难掩急促的声音：
“所有还能接收到信号的单位注意，这里是铁砧实际。现有高级别‘访客’正在城区执行‘清洁’任务（指侦察或清除高价值目标）。我部接到命令，为其外围行动提供必要火力策应与战场监视。重复，提供策应，非直接参与。”
连长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根据最后信号强度与方位判断，‘幽灵’小组，你们是目前最接近‘访客’预定行动区域的单位。任务指令：建立观察点，提供战场视野，在‘访客’暴露或遭遇伏击时，进行远程火力支援。授权使用狙击武器。能否执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凌风身上。
凌风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他知道这是什么——“双狙往事”的序幕正在拉开！
普莱斯和麦克米兰，那两个传奇，此刻正潜行在这片死亡之城的某处。
“铁砧实际，这里是‘幽灵’。”
凌风的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动，“收到指令。请求目标区域坐标与‘访客’识别信号。”
一串加密坐标和简单的光信号识别码很快传来。
“墓碑”凑了过来，眉头紧锁：“太冒险了。我们自身难保，还要去给不知道哪来的‘大人物’当保姆？”
“这是命令，军士长。”
凌风不得不服从无线电里面的声音，如果他是身穿而来，脱了衣服走人，或者之前在某个角落里面装死，就能摆脱还要继续打仗的命运。
但是，他是魂穿...
原身的一切信息都存放在某个大楼的某个柜子里面。
继续打仗是注定了的...
凌风一边快速检查着手中m4A1的机械瞄具和AcoG镜，一边说道，“而且，这可能也是我们的机会。戴维斯！”
“在！”
戴维斯立刻抱起他的m249。
“你跟我组成狙击小组。‘墓碑’，你带领其他人留守此地，建立防御圈，保持通讯静默，除非我们呼叫，否则绝不开火。”
“小子...”
“墓碑”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凌风那双在暮色中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把话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活着回来。”
凌风点了点头，和戴维斯对视一眼，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藏身之所。
他们的目标是一栋相对完好的五层废弃办公楼，位于坐标区域的制高点。
通往楼顶的路布满障碍，倒塌的家具、散落的文件以及干涸的、颜色发黑的血迹随处可见。
两人交替掩护，谨慎而迅速地向上攀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引起轻微的回响。
最终，他们抵达了楼顶。天台边缘的矮墙提供了完美的掩护。
凌风迅速趴下，架好m4A1——虽然并非专业的狙击步枪，但加装了AcoG镜和经过他细微调整后，在中等距离上足以胜任精确射击的任务。
他小心地将枪管隐藏在墙体阴影之内避免反光。
戴维斯则在他侧后方几米处趴下，架起m249，负责警戒侧翼和应对可能突然出现的近距离威胁。
凌风调整呼吸，将眼睛贴近瞄准镜。
视野里，目标区域——一个废弃的广场和几条辐射状的主要街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死寂。微光环境下，AcoG镜里的视野有些昏暗，但足以分辨出物体的轮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寒冷顺着冰冷的水泥地面渗透进身体。
戴维斯忍不住轻轻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
突然，凌风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瞄准镜的视野边缘，两个极其模糊、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正以一种教科书般的低姿匍匐动作，从一栋建筑的阴影中，向广场中央的某个预定位置移动。
他们的动作协调、专业，带着一种长期磨合才有的默契。
普莱斯，麦克米兰。
即使隔着近八百米的距离，凌风也能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属于顶尖特种兵的凌厉气息。
他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这是一种与传奇同处一个战场的奇异兴奋感。
他轻轻敲了敲麦克风，发出预定的信号——两声短促的杂音，示意戴维斯目标出现，保持绝对静默。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凌风的视界缩小到了瞄准镜里的那片圆形视野。
他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追踪着那两个幽灵般的身影移动，十字分划始终隐约笼罩在普莱斯和麦克米兰的周围区域，警惕着任何可能出现的威胁。
他看到麦克米兰架起了他那支经典的L96A1狙击步枪，看到普莱斯在一旁警戒。
一切，都如同他记忆中那般进行着。
然而，“历史”的惯性巨大。
就在普莱斯小队即将完成侦察，准备撤离时，异变陡生！
一支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敌军装甲巡逻队，伴随着btR-80装甲车柴油引擎的轰鸣声，歪打正着地驶入了广场！
“该死！”凌风听到自己牙关紧咬的声音。
广场上的普莱斯和麦克米兰瞬间暴露！
状况急转直下！
装甲车上的14.5毫米重机枪率先开火，炽热的弹链如同死神的鞭子，疯狂抽打在他们藏身的花坛附近，泥土和碎石如同喷泉般涌起！
更多的敌军步兵从装甲车后跳下，依托车辆和广场上的掩体，开始向两人集火射击！
密集的子弹如同飞蝗般扑去，压制得普莱斯和麦克米兰几乎无法抬头！
“幽灵！他们被咬住了！”
戴维斯焦急地低吼，手指已经扣在了m249的扳机上。
“稳住！”凌风的声音冰冷如铁，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而平稳，心跳声在耳鼓中放大，却又奇异地与外界隔绝。
他没有触发那种玄妙的超感状态，此刻，他依靠的是千锤百炼的本能和对战场态势最纯粹的理解。
他的手指稳稳地预压扳机。
第一个目标，不是步兵，而是btR装甲车车顶的重机枪手！那家伙正打得兴起，大半截身体暴露在外。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广场上空喧嚣的枪声。m4A1发射的5.56mm子弹，在近八百米的距离上，划过一道微不可察的弹道，精准地钻入了那名机枪手的下颌！
机枪手的动作猛地一僵，随即软软地瘫倒下去，重机枪瞬间哑火。
“狙击手！楼顶！最高那栋楼！”敌军中有人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一部分火力立刻向凌风所在的方向倾泻而来，子弹打在楼顶边缘的矮墙上，崩落无数水泥碎块。
但凌风毫不在意。他迅速拉动枪栓，退壳、上膛，动作流畅得如同机械。
砰！
第二名敌军，一个正试图操作车载AGS-17榴弹发射器的士兵，胸口爆出一团血花，仰面倒下。
砰！
第三枪，一个躲在btR车轮后，只露出小半个脑袋和枪口的精确射手，钢盔上发出一声脆响，歪倒在地。
每一枪都极其冷静，极其高效。没有华丽的连射，只有夺命的单发点射。
每一颗子弹飞出，广场上对普莱斯小队的压力就减轻一分。
“干得漂亮...”戴维斯在身后喃喃自语，几乎看呆了。
在这种距离，使用突击步枪进行如此精准的压制，简直匪夷所思。
广场上，压力骤减的普莱斯和麦克米兰抓住了这宝贵的喘息之机。
“见鬼，哪里来的支援？”麦克米兰一边趁机更换弹匣，一边低吼道。
普莱斯没有回答，他锐利的目光如同鹰隼，瞬间锁定了远处那栋办公楼的天台。
即使隔着近八百米，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道冷静而致命的目光。
“不管是谁，他帮了大忙。”
普莱斯的声音透过他自己的无线电，传到了后方指挥中心，也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凌风的耳边，“麦克，烟雾弹，我们撤！”
几枚烟雾弹被掷出，浓密的灰白色烟雾迅速在广场上弥漫开来。
凌风停止了射击，透过逐渐弥漫的烟雾，他看到那两个身影敏捷地借助掩护，迅速消失在广场另一侧的建筑群中，成功脱困。
他缓缓松了口气，这才感觉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持枪的手臂也因为长时间的紧绷而微微颤抖。
“‘幽灵’小组呼叫铁砧实际，”
他对着电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访客’已安全撤离。重复，‘访客’已安全撤离。”
电台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了连长如释重负的声音：“收到...干得好，‘幽灵’。保持隐蔽，等待进一步指令。”
凌风收起枪，和戴维斯迅速撤离了楼顶。
在离开前，他最后望了一眼那片逐渐被夜色和硝烟吞噬的广场。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已是真正的事件参与者了，不再是一个旁观者或游戏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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