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又来了。
这回没在门口犹豫,直接怼到门前。电子锁“嘀”地一响,门滑开。进来的不是韩霖,也不是陈主任,是个生脸。
来人瞧着五十出头,个头不高,有点富态,穿着身板正的灰西装,没系领带。头发抹得溜光,脸上堆着笑,可那笑浮在面皮上,没渗进眼底。他两手揣在裤兜里,晃悠着进来,像逛自家后院。
“林宇法医,久仰啊。”他开口,声儿挺和气,带着点过分熟稔的劲儿,像巷口唠嗑的老街坊。“我姓王,管些杂事。这地方……待着还成?”眼珠子在空荡荡的屋里转了一圈,最后黏在林宇脸上。
林宇没动弹,依旧靠墙坐着,只撩了下眼皮。“王主任。”他拣了个保险的称呼。这人看着面善,可那眼神里的掂量,比陈主任还硌应人,像牲口市上看牙口。
“哎,别主任主任的,外道。”王摆摆手,自个儿拖过那把椅子坐下,也没嫌硬。“就是来看看,缺啥短啥不?住的,吃的,用的?别见外,尽管言语。”
林宇心里哼了一声。这唱的是红脸?他摇摇头,没接茬。
王也不在意,自顾自往下说:“老陈那个人,啥都讲个章程,有时候是有点抹不开面。你别往心里去。咱这儿,说到底,是为着解决问题,护着你们这样的要紧人。”他往前凑了凑,声儿压低些,“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信不过我们。也难怪,搁谁摊上那些糟烂事,都得懵登一阵。”
他顿了顿,瞅着林宇没反应,又接上:“可有些事儿,一个人扛不住。‘守夜人’是啥路数,你见识了。‘收割者’那帮余孽也没消停。你在这儿,我们还能兜着。出去了……”他摇摇头,话没说完,那意思却明晃晃的。
“王主任有啥话,直说呗。”林宇终于吭声,嗓子还哑着。
“痛快。”王笑了笑,身子靠回椅背,“那我就撂实在的。林博士,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不止明面上那些。有些数,有些……线头,怕是他自个儿都没捋明白价值。咱得把这些零碎攒拢了。”
他盯着林宇,眼神尖了些:“韩大夫跟你唠过了吧?他早年跟你父亲共过事,有点香火情。可有些坎儿,他迈不过去。”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在点他?说韩霖靠不住?还是搁这儿挑唆?
“您的话,我没听明白。”林宇垂下眼,“我父亲的事,我知道的有限。”
“是吗?”王手指头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那‘意识之门’呢?林博士最后递给你的这个词,总不是凭空刮来的吧?”
林宇后脊梁的肉猛地一紧。这词,他只跟陈和隼吐露过!王打哪儿知道的?陈漏的风?还是……这屋不止一双耳朵?
他强压住心惊,抬起眼,迎上王的视线:“我父亲那会儿脑子不清亮,话都囫囵半片的,我听不懂。”
王看了他几秒,脸上笑淡了点,没全收。“听不懂,咱慢慢琢磨。有的是工夫,也有明白人帮你参详。”他站起身,掸了掸西装下摆,“不过,林法医,有句丑话说前头。上牌桌,不能光瞅自个儿手里的牌,得知晓庄家是谁。有时候,换张桌子,码子才能变现。”
他走到门口,又扭回头补了句,声儿轻飘飘,分量却沉:“对了,你母亲当年那桩意外……我们最近翻腾旧卷宗,摸着点……耐人寻味的边角。等你缓过劲,兴许能唠唠。”
门轻轻合上。
林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觉得一股子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母亲……
那是他心口最深的裂痕,多少年不敢碰的忌讳。王这句话,比啥明刀明枪都毒。
他不仅门儿清自己和父亲的对话,连母亲那陈年老账都刨出来了!这是明明白白告诉他:你的底裤啥颜色,咱一清二楚。别耍幺蛾子。
而且,他话里话外透着,“观察者”里头也不是铁板一块,有不一样的“桌子”和“庄家”。韩霖算一绺,陈算一绺,眼下这个王,又代表了哪路神仙?
林宇慢慢吐出口浊气,觉得胸口堵得慌。
他低头,瞅着自己摊开的手巴掌,掌纹乱糟糟,沾着泥垢和干巴的血痂。
原以为只是场你死我活的逃杀,现在看,是掉进了个更大、更深的浑水涡子。几张不同的牌桌子同时支棱起来,而他这个揣着“钥匙”的码子,被好几只手同时薅着。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里。
不能乱。
越是这样,越得定住神。
他得弄明白,这几张牌桌子,到底谁想保他,谁想用他,谁又想……直接把他撂倒。
还有母亲的事……王提起这茬,绝不只是吓唬。那背后,是不是也缠着跟“摇篮”、跟父亲研究相关的线头?
他慢慢松开拳头,看着掌心掐出的白印子。
这局棋,越来越麻缠了。
可他没挑拣的余地。
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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