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夏灵能管理局地下三百米，核心指挥中心。
林砚站在巨大的全息投影前，屏住了呼吸。
投影中央，正是那颗熟悉的灰白色星球——月球。但与普通天文影像不同，此刻投影清晰地显示着月球背面笼罩在一片氤氲的、由无数复杂光纹构成的巨型阵法虚影中。虚影缓缓旋转，仿佛一个沉睡巨人的心跳，散发着古老而令人心悸的威压。
“这就是‘广寒计划’的目标。”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说话的是“广寒计划”的总负责人，也是龙夏灵能管理局的副局长，赵启明。他身着笔挺的深蓝色制服，肩章上的灵能纹章与将星交相辉映，目光锐利如鹰，扫过站在他面前的十二个人。
这是从全国数千名觉醒者、科学家和军方精英中层层筛选出来的先遣队员。林砚站在其中，感觉自己像是混入鹤群的雏鸟。他的左边是气息浑厚、眼神坚毅的筑基期战斗修真者；右边是穿着白大褂，正低头快速在光板上计算着什么的空间物理学博士。
而他，只是一个灵根残缺、靠着一点运气和特殊能力站在这里的大三学生。
“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赵局的声音继续回荡，“月球背面的远古阵法，不仅是灵气潮汐的源头之一，更可能与周期性的文明毁灭危机直接相关。裂月侯，那个寄生在古玉中的千年残魂，其本体就被封印在阵法核心。焚天盟的疯狂举动，都是为了助他脱困。”
全息投影切换，显示出月球表面一个刚刚建成不久的银白色建筑群，如同在灰色荒漠中绽放的金属花朵——前哨基地“广寒站”。旁边，一个复杂到令人眼晕的立体符文阵列正在缓缓旋转，那是耗费了国家无数资源才搭建成功的“地月灵能传送阵”。
“你们的任务，是作为‘广寒’先遣队，通过传送阵，进驻广寒站。执行三项核心指令：一，建立并巩固前沿根据地；二，初步探索阵法外围，收集环境、生物及能量数据；三，评估裂月侯及远古阵法当前状态，为后续行动提供决策依据。”
赵局的目光逐一掠过每个人的脸，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
“此行，危机四伏。我们面对的不只是月球极端环境、未知的远古造物，还有随时可能出现的焚天盟袭击，以及……那个可能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古老存在。现在，有人要退出吗？”
指挥中心落针可闻。没有人动作，只有粗重或压抑的呼吸声。林砚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但他紧紧抿着唇，站得笔直。
“很好。”赵局微微颔首，“下面，宣布先遣队名单及职责。”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伴随着明确的职责分配：队长、战斗组长、科研组长、工程保障……每个人都神色肃穆地接受指令。
“林砚。”
当自己的名字被叫到时，林砚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
“编入先遣队，隶属探索组。职责：利用你的空间灵根，负责探索期间的阵法结构安全评估、异常空间波动监测与预警，并为团队在复杂阵法环境下的路径选择提供参考。”
“是！”林砚沉声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能感觉到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审视，也有淡淡的疑虑。一个仅仅是炼气中期，灵根还残缺的年轻人，肩负如此重要的职责，质疑在所难免。
名单宣布完毕，赵局结束了简报：“各位有六个小时进行最后准备。解散！”
人群散去，林砚轻轻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跟随人流离开，去领取特制的月球作战服和装备，一个穿着科研组白大褂，戴着厚厚眼镜的年轻男子凑了过来。
“嘿，你就是林砚？那个有空间灵根的？”他推了推眼镜，脸上是纯粹的研究者好奇，“我是陈宇，搞空间理论应用的。你的灵根表征数据我看过，太奇特了！那种非连续性、带‘缝隙’的属性，简直是对现有灵根模型的挑战！到了月球，能不能让我多采集一些实时灵能波动数据？我觉得这很可能对理解那个巨型阵法的空间结构有帮助……”
陈宇语速极快，眼神灼热，林砚被他连珠炮似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好…好的，陈博士，有机会一定配合。”林砚勉强笑了笑。他对自己这“残缺”的灵根，内心深处始终带着一丝自卑，被人如此兴致勃勃地当做研究对象，感觉并不自在。
“叫我陈宇就行！”陈宇浑然不觉，依旧兴奋，“你说，月球上那个大阵，会不会本身就是一个超巨型的空间装置？它的能量引导方式……”
“陈宇，别骚扰我们的‘钥匙’了。”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了他。
林砚回头，看见一位身姿高挑、扎着利落马尾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穿着贴身的灵能作战服，勾勒出矫健的身形，背后交叉负着一长一短两把兵刃，刃身上流淌着淡淡的寒气。苏婉，先遣队战斗组的副组长，筑基初期剑修，以一手凌厉的“冰璃剑诀”闻名。
“苏姐。”陈宇似乎有些怵她，缩了缩脖子。
苏婉对林砚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林砚，你的灵根是关键，但自身修为是基础。抓紧时间调整状态，月球上，任何一点疏忽都可能送命。”
“我明白，谢谢苏组长。”林砚认真点头。他知道苏婉的话虽然直接，却是好意。
六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转瞬即逝。
林砚换上了灰底带有蓝色灵能纹路的特制月球作战服，面料轻薄却具备极强的防护力和环境适应功能。他检查了配备的标准装备：灵能匕首、多功能战术目镜、紧急维生包，以及一个专门为他配置的、用来放大和稳定他空间感知的小型灵能增幅器。
最后，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传送阵准备区。
巨大的传送阵坐落在一个完全由合金铸造的平台上，平台表面刻满了与月球阵法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符文，此刻正由数台大型灵能发生器供能，发出低沉的嗡鸣。幽蓝色的光芒在符文凹槽中流淌，汇聚到平台中央，使得那里的空间都微微扭曲，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水波。
站在这里，即使不主动运用灵根，林砚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前方传来的强烈空间波动。那感觉，像是站在一个即将决堤的水库边缘，蕴含着巨大而难以掌控的力量。
他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调动起那缕残缺的空间灵根。
一丝微弱的，带着“缝隙”感的灵能自他丹田溢出，小心翼翼地探向传送阵。
刹那间，他“看”到的景象变了。
不再是固定的符文和光芒，而是一片交织的、流动的“线”与“孔洞”。传送阵的能量在这些“线”中奔涌，构建起一条通往遥远月球的、脆弱而辉煌的“通道”。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通道另一端，那片冰冷、死寂，却又被狂暴灵能充斥的月球环境。
这种感知比他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是因为靠近大型空间装置？还是因为……距离月球那个源头更近了？
就在这时——
一股冰冷、粘稠、带着无尽岁月沧桑与绝对恶意的意志，毫无征兆地顺着那空间感知的连接，猛地刺入他的脑海！
【……又来了……虫子……带着那令人作呕的‘钥匙’气息……】
是裂月侯！
林砚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冻结。那感觉比在洞府壁画前那次更加清晰，更加具有压迫感。
【……渴望力量吗，残缺者？】
冰冷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回响，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看看他们给你的定位……‘工具’，‘监测器’……可笑。你本应拥有更多……掌控这一切的力量……】
林砚的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幻象：不再是毁灭的景象，而是他屹立于月球阵法核心，举手投足间，磅礴的灵气潮汐如温顺的绵羊随他心意而动，地球的命运在他一念之间，曾经轻视他、质疑他的人都匍匐在地……
那力量感如此真实，如此醉人。
【……来到我面前……献上你的灵根……与我合一……这循环往复的悲剧，这渺小文明的桎梏，将由我们亲手打破……我们将成为……新世界的神……】
诱惑的低语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智。体内那残缺的灵根，在这低语下竟隐隐发烫，产生出一种诡异的共鸣与……渴望？
林砚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他强行切断了那缕探出的灵能，踉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
“林砚？你怎么了？”旁边一名负责守卫传送阵的队员注意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林砚喘息着摆摆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能是第一次接触这么强的空间波动，有点不适应。”
他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惊骇与余悸。
裂月侯果然一直在注视着他！而且，对方精准地抓住了他内心深处的自卑与对力量的渴望。
“工具”……“钥匙”……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他绝不会成为裂月侯脱困的棋子，也绝不会被这力量所诱惑。他要证明，这把“钥匙”，能锁死灾难，也能开启未来。
“广寒先遣队，集合！准备传送！”
扩音器里传来指令声。
林砚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动摇与恐惧压下，眼神重新变得坚定。他迈开脚步，走向那幽蓝光芒闪耀的传送阵，走向那片未知而危险的星海。
他的征程，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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