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的再次临幸比预想中来得更快。许是那日永和宫的宁静祥和与凌玥恰到好处的温婉给了他良好印象，不过三五日，敬事房的太监便捧着绿头牌，在康熙示意下，将属于德妃乌雅氏的牌子翻了过来。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东西六宫。永和宫沉寂大半年后，德妃竟这么快复宠了？各宫反应不一，有冷眼旁观的，有如宜妃般暗自咬牙的，也有如荣妃般叹息一声只道“她总算想开了”的。
凌玥对此很平静。侍寝对她而言，不过是任务必要的一环。她仔细沐浴更衣，选了件颜色更娇嫩些的鹅黄色寝衣，发间依旧只簪了那支素银簪，却悄悄用一丝本源气息滋养了自身，使得肌肤在灯下泛着健康莹润的光泽，周身那股清新平和的气息也愈发明显。
乾清宫西暖阁内，康熙看着盈盈拜下的凌玥，伸手将她扶起。指尖触及她微凉滑腻的手腕，鼻尖再次萦绕上那股若有若无、令人心静的草木清香，他连日批阅奏折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几分。
“起来吧。”他声音温和，拉着她在榻边坐下，“朕瞧着你，气色是越发好了。”
“托皇上洪福，臣妾近日觉得身上松快了许多。”凌玥微微垂眸，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依赖。她并未多言丧子之痛，也没有急不可耐地展示自己，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株悄然绽放的幽兰。
康熙看着她灯下更显柔美的侧脸，心头一动。他见过的美人无数，环肥燕瘦，各有千秋。但如德妃这般，带着一种仿佛从山林间带来的清新与宁静气质的，却是独一份。她不争不抢，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就能让人心神安定。
这一夜，康熙歇在了永和宫。
接下来的日子，康熙来永和宫的次数明显增多，虽未必每次留宿，但常会过来用顿午膳或晚膳，或是下了朝过来略坐坐，说说话。凌玥始终保持着那份温婉沉静，既不刻意逢迎，也不过分清高。她会细心记下康熙的饮食偏好，在他疲惫时奉上一盏亲手泡的、带着花香的清茶，在他谈及前朝琐事时安静聆听，偶尔在他问及时，才柔声说几句不乏见识却又绝不逾矩的话。
她不再需要通过刻意引导植物来吸引他。永和宫本身，在她的影响下，花草愈发精神，空气格外清新，连带着伺候的宫人都觉得心神宁定。这种无处不在的舒适感，成了吸引康熙最大的磁石。
与此同时，凌玥的“耳目”也从未懈怠。
通过御花园那几株老梅树，她“听”到惠妃身边的贴身宫女与承乾宫的一个小太监在假山后低语，提及贵妃病情恐难好转，言语间对四阿哥的归属颇有试探。
通过钟粹宫外墙根下的野草，她“感”到荣妃近日频频召见娘家女眷，似在为三阿哥的未来铺路。
翊坤宫方向传来的气息则总是带着一丝浮躁，宜妃似乎又在寻由头想请皇上过去。
这些信息碎片被她默默记在心里，不动声色。
这日，康熙在永和宫用了晚膳，心情颇佳，多饮了几杯酒。凌玥扶着他到窗边榻上歇息，亲手拧了热帕子替他擦脸。
窗外月色如水，倾泻在庭院中，将花草树木染上一层银辉。康熙微醺，握着她的手，目光有些迷离地看着她：“玥儿，朕有时觉得，你这里不像深宫内苑，倒有几分山野间的自在。”
凌玥心中微动，面上却只是柔顺一笑：“皇上说笑了，不过是臣妾懒散，不爱那些过于精巧的摆设，倒让这些花花草草肆意生长了。”
“这样很好。”康熙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带着感慨，“朕整日对着朝政纷扰，到你这里，方能偷得片刻闲静。” 他顿了顿，似是无意间提起，“胤禛那孩子，前几日给贵妃侍疾，很是尽心。贵妃……也向朕夸赞他孝顺知礼。”
凌玥替他擦脸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自然，轻声道：“四阿哥纯孝，是皇上和贵妃娘娘教导有方。” 她语气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康熙仔细看着她，见她神色坦然，目光清澈，确实并无芥蒂，心中最后一丝因贵妃和胤禛而产生的微妙感也消失了。他满意地点点头：“你能如此想，朕心甚慰。” 他拉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嗅着她发间自然的清香，低声道，“给朕再添个阿哥或者公主吧，像你一样，安静又贴心。”
凌玥依偎在他怀里，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睫，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光芒。时机，差不多成熟了。体内那被生机力量滋养得越发充盈的身体，早已做好了准备。
次日，康熙起身去上朝时，神清气爽。他离开后，凌玥并未立刻起身，而是静静躺着，感受着体内那丝微妙的、不同于往常的变化。一种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新生命的气机，如同初春破土而出的嫩芽，悄然在她腹中扎下了根。
她不需要太医诊脉，身为草木之灵，对生命气息的感知远超凡人。
她缓缓坐起身，走到窗边。晨光熹微，庭院中的花草叶片上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兰草湿润的叶片。
“知道了。”她对着满院无声的“眼线”轻声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属于狩猎者的微笑。
永和宫，是时候迎来新的生机了。而某些人，恐怕要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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