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吹落了庭前几片早凋的梧桐叶。钦天监的勘察到底没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份记录着永和宫“草木葱茏,地气温和”的最终呈报被康熙随手搁在了一边,再未提起。日子仿佛真的沉静下来,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前行。
胤禛的个子抽高了不少,面容轮廓愈发清晰,眉宇间那份沉静也愈发明显。顾八代的严苛教导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学问扎实,行事也越发有章法。康熙偶尔考较,总能得到条理清晰的回答,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与透彻,令康熙眼中赞赏之色愈浓。渐渐地,除了户部观政,一些无关紧要的奏章,康熙也会让胤禛先看,写下节略或初步看法。
这日,胤禛拿着一份关于京畿地区秋赋征收的奏章节略来给凌玥看。上面用极工整的小楷写着几条看法,分析了历年征收情况,指出了几个可能存在积弊的环节,虽未提出具体对策,但问题抓得极准。
凌玥仔细看了,点了点头:“能看出问题,是第一步。可知为何只让你写节略看法,却不让你插手具体事务?”
胤禛沉吟片刻,道:“儿子资历尚浅,且此事牵扯地方官吏、士绅,关系错综复杂,贸然插手,易引火烧身。”
“不错。”凌玥赞许地看着他,“多看,多学,多思,少言,慎行。在你皇阿玛面前,尤其如此。你的看法,点到即止即可,剩下的,皇上自有圣断。”
“儿子谨记额娘教诲。”胤禛郑重应下。他知道,这是额娘在教他如何在帝王身边生存,如何藏锋,如何自保。
母子二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温宪清脆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额娘,额娘!您看哥哥给我的小兔子!”
帘子一掀,穿着鹅黄小袄的温宪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个白玉雕成的玲珑小兔,玉质温润,雕工精细。后面跟着一脸无奈的胤禛,手里还拿着妹妹脱下来的斗篷。
“跑慢些,仔细摔着。”凌玥伸手将女儿揽到身边,接过那玉兔看了看,“是你四哥给的?”
“嗯!”温宪用力点头,小脸兴奋得红扑扑的,“哥哥说,我要是能把《三字经》前头背熟了,就再给我个小松鼠!”
凌玥抬眼看向胤禛,见他耳根微红,显然是被妹妹揭了底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板着脸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需得真背熟了才行。”
“我一定背熟!”温宪立刻保证,又宝贝似的捧着玉兔跑到一边去玩了。
凌玥看着这一幕,心中微软。胤禛对弟妹的照拂,尤其是对温宪那份近乎笨拙的宠溺,是她乐见的。这深宫之中,血脉亲情若能维系得好,便是最坚固的同盟。
然而,这份宁静之下,并非全无波澜。太子那边虽未再有明显动作,但胤禛在康熙面前愈发得脸,甚至开始接触一些简单的政务,这本身就已经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这日请安时,荣妃便似是无意地提了一句:“还是德妃妹妹会教养孩子,四阿哥如今是越发能干了,听说连皇上都时常夸赞呢。”语气听着是羡慕,那目光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
凌玥只微微一笑,谦逊道:“荣妃姐姐过奖了,不过是皇上垂爱,孩子们自己肯用功罢了。三阿哥学问扎实,骑射俱佳,才是真正的出色。”
类似的话,她近来听过不少。或明或暗,或羡或妒。她知道,永和宫和胤禛,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秋意愈深,内务府开始筹备过冬的用度。炭火、棉衣、各色干货……事务繁杂。凌玥协理宫务,少不得要亲自过问。她处理起来井井有条,账目清晰,分配公允,连素来挑剔的内务府总管也挑不出错处。
只是,在查看今冬皮货采买单子时,凌玥的目光在几个数字上停顿了片刻。今年采买的银狐皮、紫貂皮数量,似乎比往年多了两成,且品质要求更高。她记得,去岁此时,并无如此大的需求量。
她并未声张,只让秦顺悄悄去查了查,这批额外的高品质皮料,最终流向了哪些地方。答案并不出乎意料——大部分,都记在了太子东宫和几位与太子亲近的宗室王爷名下。
凌玥放下单子,眼神微冷。太子……倒是懂得未雨绸缪,这是在借着筹备过冬的机会,巩固拉拢人心么?如此手笔,可见其势力盘根错节,远超外人想象。
她轻轻揉了揉眉心。与太子相比,永和宫的根基还是太浅了。胤禛虽得康熙看重,但年纪尚小,羽翼未丰。她自身,虽有协理宫务之权,却也仅限于内廷这一亩三分地。
前路漫漫,强敌环伺。她需要更多的耐心,也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永和宫真正站稳脚跟,让胤禛脱颖而出,也让康熙更加意识到他们母子价值的契机。
窗外,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儿飘远。凌玥拢了拢衣襟,目光沉静地望向庭院中那几株在秋风中依旧挺立的青松。
寒冬将至,但这紫禁城里的博弈,却远未到落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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