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然晶洞,地脉圣所**
【11:39:15… 11:39:14…】
血红色的倒计时,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意识深处,每一秒的跳动都敲击着陆棋和陈子煊紧绷的神经。晶洞之外,透过厚重的岩壁和古老的封印,依旧能隐约感受到那席卷整个城市的、地脉最终免疫风暴带来的恐怖震动,如同巨兽垂死的挣扎,沉闷而绝望。
“走!”陆棋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犹豫。他一把抓起水晶匣中那三枚纯净的星铁核心。核心入手温润,却重如千钧,仿佛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和最后一线生机。澎湃而纯净的能量顺着手臂涌入他枯竭的身体,短暂地压制了左肩的剧痛,带来一丝虚幻的力量感。
陈子煊动作更快,他将身上所有有价值的装备——几个自制的高爆装置、信号干扰器、以及那台珍贵的、记录着九星罪证和自然教派碑文数据的便携终端——迅速打包背好。“这边!我知道一条被遗忘的维护竖井,应该能绕过主能量通道,直接抵达地心炉上层的观察平台!但那条路几十年没人走了,而且现在肯定充满了能量湍流和结构塌方风险!”
“没得选了!”陆棋将一枚星铁核心塞进贴身口袋,另外两枚递给陈子煊,“分开保管。约克!”他看向那个一直紧紧跟随着他们、脸上写满恐惧却强忍着没有逃跑的少年,“你跟紧我们,无论如何,别掉队!”
约克用力地点点头,嘴唇抿得发白,小手死死抓住一根从墙上扯下来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当作武器,仿佛这样能给他带来一丝勇气。
三人毫不犹豫地冲出晶洞,重新投入那灼热、轰鸣、充满死亡气息的工业地狱。陈子煊一马当先,凭借对这座钢铁迷宫近乎本能的熟悉,引领着他们在摇摇欲坠的廊桥、狭窄的管道和布满灼热蒸汽的缝隙中穿梭。每一次转弯,每一次攀爬,都可能面对突然喷发的能量流或塌陷的通道。
【11:35:48… 11:35:47…】
时间在疯狂流逝。
越靠近地心炉核心区,环境的恶化程度呈指数级上升。空气灼热得足以烫伤呼吸道,肉眼可见的能量湍流如同透明的巨蟒在空间中扭动、抽打,将一切卷入其中的事物撕成碎片。巨大的压力差让耳朵嗡嗡作响,甚至渗出鲜血。陆棋左肩那早已枯萎的伤口,在此地极度混乱的能量场刺激下,再次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针在里面搅动。
就在他们艰难地爬上一段几乎垂直的、锈蚀得厉害的铁梯,抵达一个相对较高的维修平台时,陈子煊突然猛地停下脚步,示意噤声。
“前面……有情况!”他压低声音,指向平台下方不远处。
透过弥漫的蒸汽和能量扭曲的空气,可以看到下方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似乎是某个大型设备的基座——竟然被一层**厚实的、依旧在顽强生长的翠绿色植物屏障**所覆盖!那些植物与晶洞中的类似,却显得更加焦灼、疯狂,叶片边缘卷曲枯黄,显然正在承受着外部可怕的能量冲击和污染侵蚀。但它们依旧死死地守护着中心区域,形成一个小小的、摇摇欲坠的绿色孤岛。
而在那绿色屏障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蜷缩着的、穿着破烂粉色裙子的小小身影。
“艾米丽!”陆棋的心脏几乎瞬间停止跳动!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场毁灭性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浊垢狂潮中,她竟然还活着!并被这些仿佛拥有自我意识的植物保护着!
没有任何犹豫,陆棋不顾一切地就要冲下去。
“等等!”陈子煊一把拉住他,脸色凝重地指着植物屏障外围。
只见在那绿色孤岛的外围,密密麻麻的**黑色浊垢**正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侵蚀着屏障!它们试图缠绕、腐蚀、突破,却被那些植物拼命阻挡,双方交锋处不断发出“滋啦”的腐蚀声响和植物断裂的悲鸣。更远处,还有几个白色的身影——是**白手套**!他们似乎也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吸引,或者接到了捕获艾米丽的死命令,正利用声波武器和能量切割器,艰难地清理着浊垢,试图开辟一条通道,目标直指屏障中心的艾米丽!
局势万分危急!艾米丽的庇护所随时可能被内外夹击攻破!
“妈的!阴魂不散!”陈子煊骂了一句,迅速抬起手中的改装武器,“我吸引火力,你去救人!约克,找个角落躲好!”
陆棋重重一点头,眼中只剩下那个小小的身影。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枚星铁核心微微发烫,一股微弱却纯净的力量支撑着他。他看准一个白手套被一股突然喷发的能量湍流逼退的间隙,如同猎豹般猛地从平台跃下,踩着扭曲的管道和炽热的金属表面,以惊人的速度和精准度,冲向那片绿色屏障!
“敌袭!”白手套立刻发现了他的突进,声波武器瞬间调转方向!
**嗡!**
一道无形的冲击波狠狠砸在陆棋刚才落脚的地方,将一块厚重的钢板震得四分五裂!
陆棋险之又险地避开,身体在空中扭曲,落地时一个翻滚,已经冲到了植物屏障的边缘。那些焦灼的植物仿佛认识他,感受到他身上那枚星铁核心和残留的玛莎的力量,主动分开一道缺口!
“艾米丽!”陆棋扑到那个蜷缩的身影前,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艾米丽小小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她抬起头,原本空洞的灰色眼眸此刻更加黯淡,几乎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虚弱。她的小脸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那件熟悉的粉色裙子沾满了污渍和破口。她似乎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当她模糊的视线聚焦在陆棋脸上时,那灰暗的眼眸深处,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她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陆棋通过那父女间仅存的、微弱的量子纠缠般的联系,清晰地“听”到了那两个破碎的音节:
“……爸……爸……”
一瞬间,所有的痛苦、恐惧、绝望仿佛都有了宣泄的出口。陆棋这个经历了猝死、穿越、战斗、背叛的男人,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烟尘滑落。他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诚地伸出手,轻轻拂开女儿额前被汗水粘住的头发,然后将她冰冷而轻飘飘的身体,紧紧地、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地拥入怀中。
“爸爸在……艾米丽,爸爸在这里……对不起,爸爸来晚了……”他哽咽着,声音破碎不堪,所有的坚强在这一刻化为无尽的愧疚和后怕。
艾米丽虚弱地将小脑袋靠在他沾满血污的胸膛上,仿佛那里是唯一的安全港湾。她极其轻微地蹭了蹭,然后,那双黯淡的眸子忽然转向屏障之外,那疯狂攻击的浊垢和试图逼近的白手套方向,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是恐惧,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沉的**悲伤**和**困惑**。
紧接着,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目光投向了更下方,地心炉能量最狂暴的核心区域。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灰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那是一种感同身受的**痛苦**,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以及一丝……**渴望**。
陆棋立刻明白了。她感应到了那个“回声”的存在!
就在这时,陈子煊的火力掩护起到了效果,他精准的射击(或许是某种电磁脉冲弹)暂时干扰了白手套的装备,迫使他们后退寻找掩体。但他自己也暴露了位置,引来更猛烈的攻击,情况岌岌可危。
“巴洛!快点!我撑不了多久!”陈子煊的吼声从上方传来,夹杂着武器交火的爆炸声。
没有时间沉浸在重逢的温情中了。陆棋猛地抬起头,看向女儿:“艾米丽,你能感觉到吗?下面……那个……”
艾米丽缓缓地点了点头,非常轻微。她伸出微微颤抖的小手,指向下方那能量沸腾、如同炼狱入口的方向,然后艰难地比划着,灰蒙蒙的眼睛望着陆棋,充满了无声的恳求。
那意思清晰无比:**去那里。找到它。不要抛弃它。**
陆棋的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带上那个“回声”?那个由女儿克隆碎片、废弃机械和失控能量构成的、痛苦而危险的扭曲存在?在如此危急的关头,前往更加危险的核心区域,去寻找一个可能随时爆炸的不稳定因素?
理智在疯狂地尖叫着拒绝!这是最愚蠢、最危险的选择!
但是……
他看着女儿那双充满了悲伤和恳求的眼睛,那并非孩童的任性,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共鸣**与**悲悯**。在她纯粹的感知里,那或许不是一个怪物,而是一个正在无尽痛苦中哀嚎的、残缺的“姐妹”,一个需要被拯救而非被毁灭的生命。
**何为生命?** 是这具碳基的躯壳?是那段独特的记忆?还是那无法言说、却真实存在的意识火花?那个“回声”拥有艾米丽的部分基因碎片,承载着她的部分痛苦记忆,甚至在本能地呼唤着“爸爸”。它是否,在某个最本质的层面上,也拥有着被称为“生命”的资格?
**何为家人?** 仅仅局限于血缘和法律的定义?还是那种愿意为之付出一切、不离不弃的羁绊?如果那个“回声”蕴含着露西的遗传信息,承载着艾米丽的痛苦碎片,他,作为父亲和丈夫,是否有责任去尝试……理解和救赎,而非简单地判定和毁灭?
对这样一个残缺、扭曲、危险的存在,是出于恐惧和“效率”而将其毁灭,还是冒着巨大的风险,尝试给予一丝微乎其微的救赎可能?
这抉择,拷问着灵魂深处最根本的价值观。
【11:28:01… 11:28:00…】
倒计时如同催命符。
头顶是战友的舍命掩护。
怀中是虚弱却意志坚定的女儿。
脚下是咆哮的能量炼狱和一个痛苦的“回声”。
陆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灼热且充满死亡气息的空气。露西温柔的笑容、艾米丽画作中滴血的齿轮树、玛莎修女最后的嘱托、奥罗拉冰冷的警告、还有那个“回声”精神波动中无尽的痛苦……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没有了迷茫,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却无比清晰的决断。
他看向怀中女儿,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爸爸答应你。我们去找它。我们一起。”
他抱起虚弱的艾米丽,将她小心地护在怀里,然后对着上方艰难支撑的陈子煊吼道:“陈子煊!计划改变!我们去下面!核心区!去找那个‘东西’!”
“什么?!你他妈疯了?!”陈子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差点被一道声波击中,“那玩意就是个炸弹!我们没时间了!”
“它是仪式的一部分!也可能是艾米丽希望拯救的!”陆棋的声音透过爆炸声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是选择!赌上一切的选择!”
陈子煊骂了一句极脏的脏话,但看着下方那对父女,看着艾米丽那双仿佛能看透灵魂的眼睛,他最终狠狠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操!老子真是上了你们父女的贼船了!走!我知道一条更危险的路,直通反应堆腔室边缘!跟紧了!”
他猛地扔出最后几颗烟雾弹和干扰器,暂时阻隔了白手套的视线,然后如同猿猴般敏捷地从平台跃下,朝着下方那更加黑暗、能量更加狂暴的深渊冲去。
陆棋紧紧抱着艾米丽,紧随其后。怀中的女儿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小手轻轻抓住他破烂的衣襟,灰蒙蒙的眼睛望着下方,那深处,不仅有对父亲的信任,更有一种仿佛要去迎接某个迷失已久的部分自我的、复杂而坚定的光芒。
救赎之路,通向地狱的最深处。选择的重量,将由生命本身来衡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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