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四月,草长莺飞。永宁侯府内一派祥和,锦瑟院中,秦煜和秦玥已能翻身,咿呀学语,为庭院增添了许多生气。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阳府,慈蕙堂分号的设立,正如一颗投入水面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正悄然改变着当地的格局,也悄然反馈回京城,为陆云晚织就一张更为隐秘而坚实的关系网。
南阳府地处中原要冲,水陆交通便利,商贾云集,但也是各方势力交织、人情复杂的所在。永宁侯夫人陆氏要在南阳开设善堂分号的消息,经由知府衙门有意无意的宣扬和当地士绅的传播,很快便成了街谈巷议的新鲜事。起初,不少人持观望甚至怀疑态度——京中贵妇,千里迢迢来此设善堂?是真心行善,还是另有所图?抑或是永宁侯府势力南下的一个幌子?
然而,当姜嬷嬷带着灵枢、素问等一行人抵达南阳,在知府衙门指派的小吏协助下,于城西一处清静院落安顿下来后,种种疑虑开始慢慢消融。慈蕙堂南阳分号并未大张旗鼓,行事极其低调务实。她们先是拜访了当地几位素有善名的乡绅和寺庙主持,送上由陆云晚亲笔书写、盖有永宁侯府私印的拜帖和些许京城带来的土仪,言辞恳切,表明此行只为“效仿古风,教化女子,惠及乡里”,绝无他意。
随后,分号开始按照京城总堂的模式运作。招募的人手,严格筛选家境贫寒、品性端正的少女,立下规矩,教授识字、算数、女红,以及最基础的药皂、驱蚊药囊制作。所售物品,定价极低,仅够维持堂中基本用度略有盈余,且账目公开,盈余部分明确定用于接济孤寡、施药义诊等本地善举。姜嬷嬷谨记陆云晚的叮嘱,绝不参与地方任何纷争,对所有来访者一视同仁,态度谦和,只谈善事,不论其他。
灵枢和素问作为技术骨干,展现了出色的能力和沉稳的性情。她们不仅手艺娴熟,教导耐心,更难得的是处事灵活。面对当地妇人好奇的打听或些许刁难,她们总能不卑不亢地应对,将话题引向技艺本身或慈善之举,滴水不漏。她们制作的药皂洁净耐用,带着淡淡的草药香;驱蚊药囊效果显着,价格公道,很快赢得了普通百姓的口碑。
短短一月有余,慈蕙堂南阳分号便以其踏实低调的作风和切实的惠民之举,赢得了不少好感。先前观望的士绅见其确是做实事而非惹是生非,态度也转为支持,甚至有人主动捐赠些米粮布匹。连知府大人偶尔问起,得知堂中一切井井有条,未生事端,也暗自点头,觉得永宁侯夫人确是个会办事的。
这些消息,通过姜嬷嬷定期送回的详细禀报以及秦啸安插在军驿系统中的特殊渠道,源源不断地传回永宁侯府,摆在陆云晚的案头。
锦瑟院书房内,灯下,陆云晚仔细翻阅着姜嬷嬷的信。信中不仅汇报了堂务进展、收支账目,还夹杂着一些看似琐碎的信息:例如,某位常来捐赠的米行东家,似乎与掌控漕运的某位官员有姻亲;又如,堂中一位少女的兄长在府衙做书吏,偶尔会透露些无关紧要的衙门动态;再如,当地最大药铺的掌柜对堂中使用的几味草药颇为赞赏,打听过来源……
这些信息,在旁人看来或许微不足道,但落在陆云晚眼中,却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她敏锐地串联起来。她铺开一张南阳府的简图,用朱笔在上面轻轻标注,脑海中逐渐勾勒出当地的人际网络和势力分布。这并非刻意打听机密,而是通过日常接触,自然积累的对一方水土的“了解”。这份了解,对于秦啸即将开展的军粮补给线疏通工作,或许能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这日晚膳后,秦啸来到锦瑟院。孩子们已被乳母抱去安睡。内室只余他们二人,烛光摇曳,气氛宁静。
“南阳那边,近日可有消息?”秦啸坐下,很自然地问道。如今,慈蕙堂南阳分号的事务,已成为他们之间一个可以自然交流的话题。
陆云晚为他斟上热茶,将姜嬷嬷的信递过去,轻声道:“姜嬷嬷刚送来的信,侯爷请看。堂中诸事顺遂,已在当地初步立足。”
秦啸接过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目光在那几处关于当地人际的琐碎记录上略有停顿,随即抬眸看向陆云晚,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做得不错。姜嬷嬷是个得力的,你挑的那两个丫头,也颇稳重。”
陆云晚浅浅一笑:“是她们自己争气。妾身只是定了规矩,具体事务,皆由她们操持。”她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起,“信中提到,城东李记米行的东家,似乎与漕运上的赵守备是连襟。李记近日常捐米粮给堂中,颇为热心。”
秦啸执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她。漕运赵守备,正是他此次疏通补给线需要打点的关键人物之一,此人颇为圆滑,不易接近。李记米行……他若有所思。
陆云晚继续道:“还有,堂中用的几味草药,是从城西‘济仁堂’采购的,那家掌柜的为人似乎颇为正直,药材品质也佳。”
济仁堂……秦啸记得,军中所需部分药材,也需在当地采购,若能通过可靠渠道,确能省去不少麻烦。
他放下茶盏,深深看了陆云晚一眼。她并未直接建言,只是将这些看似无关的信息平铺直叙,但其背后的价值,他岂能不知?这慈蕙堂,设立不过月余,竟已在不知不觉中,为他提供了如此珍贵的人情脉络信息。这份润物无声的助力,远比直接献上金银珠宝更为高明、也更令人心安。
“嗯,我知道了。”秦啸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南阳之事,你多费心了。若有难处,或需支取银两,直接与赵铁鹰说便是。”
“是,谢侯爷。”陆云晚垂眸应道。她知道,他明白了她的用意,也认可了她的做法。这种默契,无需言明。
沉默片刻,秦啸忽然道:“五日后,我需离京一趟,赴北疆大营巡视防务,约需半月。”
陆云晚心中微微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侯爷公务要紧,一路珍重。府中一切,妾身自会打理妥当,侯爷无需挂心。”
“嗯。”秦啸点头,目光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你……照顾好自己和孩子。”
简单的叮嘱,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显分量。陆云晚心中暖流涌动,轻声应道:“侯爷放心。”
秦啸离京后,陆云晚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内宅管理和慈蕙堂的事务中。她深知,秦啸不在京中,她更需稳坐后方,不能出一丝差错。她将府中诸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对程夫人晨昏定省,侍奉周到,对下恩威并施,府内一派平和。
同时,她与南阳分号的书信往来更为频繁。她指示姜嬷嬷,不必急于扩张,稳扎稳打,深挖本地关系,尤其是与那些口碑好、有实业的商铺建立良好合作关系。她还让灵枢和素问尝试根据南阳本地盛产的草药,开发几款具有地方特色的新产品,如用艾草、薄荷制作的“清凉膏”,用于夏季消暑驱痱,既惠民,又能进一步融入当地。
这些举措,使得慈蕙堂南阳分号不仅站稳了脚跟,更开始散发出独特的活力。当地人对这家京中贵人开办、却无比接地气的善堂好感日增,其“便民”、“善举”的形象日益深入人心。而通过这些日常交往,更多零碎却有价值的信息,也悄然汇集到陆云晚手中。她仿佛一个耐心的织工,用慈蕙堂这根看似柔软的丝线,在南阳乃至更广阔的地域,悄无声息地编织着一张属于她,也服务于永宁侯府的信息与人情网络。
这张网,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它不显山露水,却能在关键时刻,提供意想不到的支撑。而织就这张网的陆云晚,在相夫教子的表象下,其能量和影响力,正在悄然生长,深植于泥土之中,静待花开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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