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庄园客厅内,那迟来而沉重的团圆氛围,被韩执渊骤然离场打断后,并未立刻消散,而是转化为一种更为凝滞的担忧。苏七敏锐地察觉到韩执渊离开时眼神里的那一丝变化,那不是普通的公务,而是与当前危机直接相关的急事。
苏明远和楚婉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苏明远眉头紧锁,看向苏墨:“是不是那边有动静了?”
苏墨尚未回答,他随身携带的加密通讯器便震动起来。他迅速查看,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对着父母和苏七简短地说:“林箬试图从废弃管道潜逃,被发现了。韩先生已经去处理。”
“什么?!”楚婉惊呼一声,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抓紧了苏七的手,仿佛怕她再次消失。苏明远则是怒不可遏:“混账东西!到了这个时候还想跑!”
苏七的心也提了起来。林箬逃跑她不意外,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身上可能携带的东西,以及她背后势力可能接应的风险,让情况变得异常复杂和危险。她下意识地看向客厅门口,韩执渊离开的方向。
“大哥,我们能做些什么?”苏瑾忍不住问道,摩拳擦掌,似乎想立刻冲出去贡献他的“新材料”。
苏墨抬手制止了他,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庄园的防御系统和追踪程序是韩先生和四弟亲手布置的,林箬跑不掉。我们贸然行动,反而可能打乱他们的部署,增加不确定风险。”他看向苏七,眼神带着安抚,“相信他们。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确保这里绝对安全,并且……”他顿了顿,“做好应对任何后续影响的准备。”
他的冷静像一盆冰水,让有些躁动的苏瑾和苏瑜稍稍平复下来。苏煜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苏七也强迫自己冷静。她重新坐回沙发,但全身的神经都紧绷着,感知着庄园内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楚婉紧紧挨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冰凉而颤抖,这位养尊处优的贵妇人,显然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冲击得心神俱裂。
·
与此同时,在庄园地下,那错综复杂、弥漫着潮湿霉味和腐朽气息的废弃管道网络中。
林箬像一只在黑暗中东窜西逃的老鼠,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汗水、污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糊满了她的脸,昂贵的衣物被刮蹭得破烂不堪,裸露的皮肤上满是擦伤和淤青。她手中死死攥着那个微型U盘,这是她唯一的生机。
她利用过去在苏家时,偶然从一份老旧庄园结构图中记下的、这条几乎被遗忘的排污管道信息。她赌对了,这里的监控确实相对薄弱,但也仅仅是相对。
“嘀——嘀——警报!c7区管道异常震动!”
“热源感应锁定目标!”
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在庄园安保中心响起。
几乎在警报响起的同时,韩执渊已经出现在了管道系统的一个主要检修入口处。他没有丝毫犹豫,脱下西装外套扔给身后的陈默,只穿着一件深色战术背心,接过下属递来的强光手电和配有无声手枪的战术腰带,动作利落地系好安全绳。
“先生,里面情况不明,还是我们……”陈默试图劝阻。
“她手里可能有关键证据,必须活口。我亲自去。”韩执渊的声音不容置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锐利如隼。他对庄园管道的结构了如指掌(得益于之前全面的安全评估),深知只有他能在最短时间内,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精准定位并拦截目标。
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没入了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布满苔藓和锈迹的管壁,以及脚下肮脏粘稠的积水。
管道内空间狭窄,有的地方甚至需要匍匐前进。空气污浊不堪,混合着沼气和其他不明气体的异味,令人作呕。韩执渊却仿佛不受影响,他的移动速度极快,脚步轻捷如猫,只有偶尔踩到积水发出的轻微“啪嗒”声,以及他平稳而冰冷的呼吸声。
他一边快速推进,一边通过骨传导耳机与地面的陈默保持联系,接收着由无人机和管道内传感器传来的实时定位信息。
“目标在您前方约两百米,正向东支线移动,速度不快。”
“注意,东支线末端有一个废弃的泄压阀室,可能通往外部山林。”
韩执渊眼神一凛,再次加快速度。绝不能让她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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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箬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黑暗和狭窄的空间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身后的追兵(虽然她还没看到,但能感觉到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更让她肝胆俱裂。她拼命往前爬,指甲在粗糙的管壁上抠挖,留下带血的痕迹。
终于,她看到了前方一丝微弱的光线,以及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那正是废弃的泄压阀室!希望就在眼前!
她用尽最后力气爬了过去,跌跌撞撞地冲进阀室。里面堆放着一些锈蚀的零件和工具,头顶有一个锈死的金属爬梯,通往一个被杂草半掩的出口。月光从缝隙中透下,洒下惨白的光斑。
她狂喜地冲向爬梯,然而——
“嗒。”
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地狱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林箬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韩执渊就站在阀室的入口处,高大的身影几乎堵死了所有的光。他手中的强光手电毫不留情地打在她脸上,刺得她睁不开眼。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沾了些许污迹的战术背心勾勒出精悍的肌肉线条,整个人如同从黑暗中诞生的死神,散发着令人绝望的冰冷气息。
“跑够了?”他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阀室里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
林箬吓得魂飞魄散,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手中的U盘也差点脱手。她看着步步逼近的韩执渊,如同看着索命的恶鬼。
“别……别过来!”她尖声叫道,色厉内荏地挥舞着手臂,“你再过来我就把它毁了!”她举起U盘,作势要往旁边的铁器上砸。
韩执渊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眼神甚至没有一丝波动:“你可以试试。看看是你的手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绝对的冷静,带来的是绝对的压迫。林箬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她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那个贱人!”她歇斯底里地哭喊起来,嫉妒和怨恨让她面目扭曲,“我才是苏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她算什么?!一个没人要的野种!”
韩执渊的眼神骤然变得无比森寒,那里面翻涌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他一步上前,快如鬼魅,林箬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手腕就传来一阵剧痛,U盘已经易主。
“啊!”林箬惨叫一声。
韩执渊看都没看那U盘,随手放进密封袋,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剐着林箬惨白的脸。
“因为,”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冰,“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我这条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摇尾乞怜。她是我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这句话,如同最终的审判,彻底击碎了林箬所有的妄想和骄傲。她瘫在地上,如同被抽走了骨头,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韩执渊不再看她,对着耳机冷冷道:“目标控制,U盘已回收。清理通道。”
他弯腰,像拎垃圾一样,将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林箬提了起来,毫不怜惜地拖着她,向着来时的路走去。黑暗的管道中,只剩下林箬断续的哭泣和韩执渊沉稳而冷酷的脚步声。
月光依旧无法完全照亮这深埋地下的污秽,但至少,一个试图挣脱牢笼的阴影,已被重新拖回她该去的地方。而那份可能引发更大风暴的证据,也暂时落入了掌控之中。
庄园客厅里,当苏墨接到韩执渊“任务完成,目标已控制,证据回收”的简短汇报时,所有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苏七感觉到握着自己的、母亲冰凉的手,终于有了一丝暖意。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沉静的夜色,知道今晚,只是一个阶段的结束。真正的较量,随着那份U盘里的秘密,或许才刚刚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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