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禁闭室的光线被调到一种令人不适的惨白,均匀地洒在每一个角落,不留任何阴影可供藏匿。伊莱·伏尔科夫坐在房间中央唯一一张固定的金属椅子上,双手依旧被特制手铐反剪在身后,脸色比上次见时更加灰败,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神却闪烁着一种混合着疲惫、算计与一丝濒临绝境的疯狂。
韩执渊走进来,没有关门,陈默如同沉默的影子守在门外。他径直走到伊莱对面,没有坐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
“你只有一次开口的机会。”韩执渊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不带任何催促,却蕴含着令人胆寒的压力,“说。”
伊莱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扯出一个习惯性的、温和的笑容,但失败了,嘴角只扭曲地抽搐了一下。“韩先生,您还是这么……缺乏耐心。”
韩执渊不为所动,连眼神都没有丝毫波动。
伊莱知道,任何试探和花招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都是徒劳。他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无谓的周旋,直接切入主题:“我对苏小姐实施的记忆覆盖,并非单一触发。除了已知的感官暗示,还有一个更深层的‘锁’。”他顿了顿,观察着韩执渊的反应,对方依旧面无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更冷了几分。
“这个‘锁’,与一种特定的、反复强化的‘核心负面情绪’绑定。强行清除表层的记忆篡改,很容易触发这个‘锁’,导致精神防御机制的全面崩溃,后果……可能是永久性的认知紊乱,或者人格解体。”伊莱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学术”客观。
“解除方法。”韩执渊言简意赅,不想听他废话。
“需要‘钥匙’。”伊莱盯着他,“一种与她被绑定的‘核心负面情绪’截然相反,但同样强烈、且具有高度个人意义的‘正面情感冲击’。必须在特定时机,通常是表层暗示被动摇、‘锁’即将被触发的临界点,精准地注入这种‘钥匙’,才能安全地瓦解整个结构。”
他看着韩执渊微微蹙起的眉,补充道:“这需要极其精准的时机判断,和对她精神状态的敏锐感知。理论上,由我这个‘设锁者’来操作,成功率最高。当然,我知道您不会同意。”他扯了扯嘴角,“所以,我只能告诉您,‘钥匙’可能是什么。这需要您自己去寻找和判断。”
韩执渊沉默着,大脑在飞速运转,分析着伊莱话语中的陷阱与真实成分。这听起来符合伊莱狡诈的风格,设置一个复杂的心理机关,增加破解的难度和不确定性。
“这就是你的交易筹码?”韩执渊冷声问。
“不,这只是……展现我的诚意,韩先生。”伊莱微微前倾身体,尽管这个动作在反铐下显得十分艰难,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诱惑,“真正的交易是……关于您母亲,莉亚女士……以及,‘衔尾蛇’真正核心的秘密。”
听到母亲的名字,韩执渊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节泛出青白色。但他脸上的冰层没有丝毫融化。
“说下去。”
“我知道莉亚女士并非死于简单的意外或仇杀。”伊莱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她的死,与‘衔尾蛇’的一项古老‘筛选’仪式有关。而您,韩先生,您能活下来,并且成长到今天这个地步,并非侥幸。您本身就是那个仪式……一个未被完全执行的‘结果’。”
韩执渊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母亲惨死的画面如同染血的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回,伴随着冲天的火光和男人冰冷残酷的笑声。他一直知道背后有阴谋,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存活竟也是这阴谋的一部分。
“什么仪式?”他的声音嘶哑了几分,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
伊莱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怜悯的表情:“具体的仪式内容,只有‘衔尾蛇’最核心的成员,也就是……‘那位先生’才知道。我所知的,仅仅是这个仪式的存在,以及……它似乎与某种‘血脉’的传承和‘净化’有关。莉亚女士,因为某些原因,被选为了仪式的……‘祭品’之一。”
祭品!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韩执渊的心上。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危险,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
陈默在门外察觉不对,往前踏了一步,却被韩执渊一个抬手阻止了。
韩执渊逼近一步,几乎与伊莱脸贴着脸,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翻滚着血色与毁灭的欲望。“他在哪里?”
伊莱被他眼中纯粹的杀意慑住,身体不由自主地后仰,喉咙发紧:“我……我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他从不固定在一个地方。但是……”他急促地喘息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知道他下一个可能感兴趣的目标!一个……可能与仪式后续有关的目标!”
“谁?”
“一个古老的家族,姓‘顾’,在东南亚一带颇有势力,经营着一些……不太见光的生意。他们家族内部,流传着一种罕见的遗传性血液疾病,据说……对‘衔尾蛇’的某种研究有特殊价值。”伊莱飞快地说道,试图增加筹码,“时间不多了,据我所知,‘那位先生’已经派人接触顾家了。”
顾家?血液疾病?韩执渊的眉头紧锁。这些信息碎片化的程度极高,真假难辨。但这确实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得到关于那个男人可能去向的相对具体的线索。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韩执渊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伊莱惨然一笑:“因为我不想死在这里,韩先生。我更不想……落到‘那位先生’手里。我背叛了他,提供了关于苏小姐的催眠密钥,还透露了这些……他绝不会放过我。只有您,或许有能力与他抗衡。我把赌注压在您身上,只求……事成之后,您能给我一条生路。”
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充满了绝望下的投机。但韩执渊一个字都不信。这条毒蛇,必然还藏着更深的毒牙。
“那个‘钥匙’,关于苏七的,是什么?”韩执渊将话题拉回原点,语气不容置疑。
伊莱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低声道:“与‘诞生’或‘重生’相关的,极度强烈而纯粹的喜悦和希望。必须是……她亲身经历、刻骨铭心的那种。虚假的、营造的……没用。”
诞生?重生?韩执渊的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可能性,又迅速被他压下。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他直起身,不再看伊莱一眼,转身朝门外走去。
“韩先生!”伊莱在他身后急切地喊道,“您答应……”
韩执渊的脚步在门口顿住,没有回头,只有冰冷的话语传来:“你的命,暂时留着。等我验证了这些信息的真伪再说。”
说完,他大步离开了禁闭室,厚重的铁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伊莱那张混合着希冀与恐惧的脸。
门外,陈默迎上来,低声道:“先生?”
韩执渊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化不开的寒霜,眼神锐利如刀。“两件事。第一,动用所有力量,查一个东南亚的顾家,背景,产业,尤其是家族遗传病史。第二,”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想办法查所有与苏七相关的,可能涉及‘诞生’或‘重生’意义的、她极度珍视的记忆节点或物品。”
“是!”陈默领命,立刻转身去安排。
韩执渊独自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冰冷的灯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母亲死亡的真相如同恶鬼,在他心中咆哮;苏七精神世界深处埋藏的“锁”如同定时炸弹,滴答作响;而远方,“衔尾蛇”的阴影与一个神秘的“顾家”纠缠在一起,构成了新的、更庞大的谜团。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他吞噬。但他只是缓缓挺直了脊梁,眼底的血色与暴戾渐渐沉淀为一种更深沉、更可怕的决心。
无论面对的是什么,他都必须走下去。为了母亲的血仇,为了苏七的安危,也为了……彻底终结这纠缠了他两代人的、来自地狱的阴影。
他迈开脚步,朝着楼上亮着温暖灯光的卧室走去。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光。而在那之前,他需要先扫清一切通往黑暗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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