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郡的西秦王府内，宗罗睺狼狈地跪倒在大殿中央。猩红的“薛”字大旗在殿外猎猎作响，映得他脸色愈发惨白。“大王，末将无能！”他头叩在地，声音带着羞愧与惶恐，“今日撞见李家军押送粮草，看规模足有数千石，想必是送往瓦岗大营的，便想趁机劫掠补充军需，谁知刚交手不久，瓦岗的援军就到了，‘秦’字大旗一现，士兵们气势如虹，我们根本抵挡不住，只能仓皇撤退……”
“糊涂！”薛举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震得案上的酒樽险些倾倒。他身着王袍，面色铁青，怒视着宗罗睺，“如今程啸天与李渊联手，正准备攻打长安，这是他们双方拼尽全力的关头，也是我们扩张势力的最佳时机！我们只需固守陇右，招兵买马，坐观他们两败俱伤，何必去招惹这两头猛虎？”
宗罗睺浑身一颤，不敢抬头：“末将一时贪念，误了大王大计，还请大王降罪！”“降罪能挽回什么？”薛举冷哼一声，语气稍缓，“罢了，此次便饶了你，日后再敢擅自行动，休怪本王无情！传我命令，全军严守边境，无论瓦岗还是李家的人马，只要不犯我疆土，一概不许招惹！”“末将遵令！”宗罗睺如蒙大赦，躬身退下。
薛举起身走到殿外，望着长安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一旁的谋士上前道：“大王英明，如今杨广已将兵权交给杨义臣，长安集结了四十万大军，瓦岗与李渊想攻破长安绝非易事，必然会陷入苦战。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待他们元气大伤，再率军东进，便可坐收渔翁之利。”薛举点头笑道：“正是此理！不止我们，王世充、窦建德、李子通、李轨、杜伏威等人，想必也都在暗中观望，谁都想等别人拼个你死我活后，再出来收拾残局。”
与此同时，凤鸣王李子通的巡哨骑兵正沿着漳水西岸巡逻。近日太原李家军押送粮草的队伍频繁往返于河东与瓦岗之间，李子通虽按兵不动，却也派了不少人手监控沿途动静，以防战火波及自身领地。
“队长，你看那片芦苇丛！”一名骑兵突然勒住马缰，指向不远处的河道旁。只见茂密的芦苇荡中，隐约有几道黑影晃动，借着暮色掩护，正往岸边的李家粮船方向挪动。队长眼神一凝，抬手示意队伍隐蔽，亲自俯身匍匐靠近，借着芦苇缝隙仔细观察——那几人穿着瓦岗军常见的灰布劲装，腰间却鼓鼓囊囊，正从包袱里掏出油纸包裹的火油罐，还有几捆引火用的干柴，显然是要烧毁粮船。
“不对劲。”队长眉头紧锁，悄悄退回队伍中，“瓦岗与李家正在联军，这粮船也是送往瓦岗大营的，他们为何要自毁粮草？而且你看他们的动作，拿火油罐的手势生疏得很，倒像是从没干过这种活的新兵。”他当即派人快马通报附近的主力部队，自己则带着几名精锐继续潜伏监视。
半个时辰后，李子通麾下谋士张谦与一队士兵赶到。张谦趴在芦苇丛后，借着月光仔细打量那些“瓦岗士兵”，突然低声道：“你们看他们的靴子！”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几人虽然身着瓦岗服饰，脚上却穿着隋军制式的黑色布靴，靴底的防滑纹路与瓦岗军常用的麻底鞋截然不同。
“还有他们腰间的弯刀，刀鞘上刻着‘隋’字标识，只是用布裹住了大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张谦补充道，语气笃定，“这定是隋军伪装的，想嫁祸瓦岗烧毁李家粮道，挑拨联军自相残杀！”
李子通接到消息后，立刻亲率两千骑兵赶来。他藏身于远处土坡后，看着那些假瓦岗士兵正准备点燃火油，当即下令：“动手！一个都别让他们跑了！”骑兵们如猛虎扑食般冲出，将芦苇丛团团围住。那些隋军死士见状大惊，慌忙点燃火把想引燃粮船，却被李子通的士兵一箭射倒，其余人想反抗，很快便被制服。
经审讯，这些人果然是杨义臣派来的，目的就是破坏李瓦联军的补给线，制造矛盾。李子通看着供词，冷笑道：“杨义臣想借刀杀人，未免太小觑天下英雄了！”
这则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路反王耳中，王世充在洛阳府内冷笑一声：“杨义臣倒是有些手段，可惜程啸天和李渊也不是傻子。不过也好，让他们互相猜忌，我们正好趁机巩固洛阳城防。”窦建德在河北大营中与诸将商议：“不管杨义臣耍什么花招，我们只需积蓄力量，待长安之战分出胜负，再率军南下，争夺天下！”李子通则召集麾下将领道：“杨广、李渊、程啸天三方混战，正是我扩张海陵势力的良机，传令下去，加紧招兵买马，随时准备趁势而动！”李轨、杜伏威等人也纷纷按兵不动，个个都打着坐收渔利的算盘。
瓦岗西路军大营内，此刻已是将星云集。程咬金端坐主位，两侧依次坐着秦琼、罗成、裴元庆、程啸天、王伯当、单雄信、谢映登、尤俊达、王君可等人，伍云召、伍天锡、雄阔海、罗士信、秦用也刚率部赶来，帐内“程”“秦”“罗”“伍”等将旗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气氛凝重。
“诸位，唐俭先生在相州留守，主持后方防务，单雄忠大哥也在瓦岗寨坐镇，确保我们无后顾之忧。”程啸天开口道，“如今我们各路兵马齐聚，正准备与李家军会师南下，却接连遭遇杨义臣造势、薛举军劫粮之事，徐军师，你可有什么看法？”
徐茂公摇着羽扇，面色严肃：“统领，诸位将军，依我看来，这一切都是杨义臣的圈套！”他手指点在案上的地图，“杨义臣老谋深算，当年随杨林征战多年，最善用虚虚实实之计。天水郡的十万大军，恐怕根本是子虚乌有，那些所谓的营寨，大概率是稻草人披甲、多插旌旗营造的假象，目的就是拖延我们南下的脚步，为长安的四十万大军争取备战时间。”
伍云召眉头一皱：“军师此言当真？若真是假象，他为何还要借薛举之势？”“并非勾结，而是借势。”徐茂公解释道，“薛举本就想坐观成败，杨义臣不过是设计故意让薛举军出现在粮道附近，让我们误以为反王与隋军联手，从而心生顾虑，不敢贸然进军。而且我刚收到消息，李子通麾下在漳水附近擒获了一批伪装成瓦岗士兵的隋军死士，正是杨义臣派去烧毁李家粮道的，这分明是想挑拨我们瓦岗与李家的关系，让我们自相残杀！”
众将闻言，纷纷恍然大悟。罗成冷笑道：“好一个毒计！若不是李子通那边识破，我们怕是真要中了他的圈套！”程咬金拍着桌案道：“那还等什么？直接率军杀过去，拆穿他的假营寨！”
程啸天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军师分析得有理，但凡事需谨慎。不管是真是假，我们都要亲自去探个究竟。”他起身道，“裴元庆、雄阔海听令！你二人随我率领一万兵马，明日一早前往天水谷口探路，若真是假营寨，便一举捣毁；若有埋伏，也能全身而退！”
“遵令！”裴元庆握着八棱梅花亮银锤，雄阔海提着熟铜棍，齐声领命。秦琼上前一步：“统领，需不需要我率骑兵随行接应？”“不必。”程啸天摇头，“大营需要有人坐镇，你与罗成、伍云召等人留守，密切关注李家军动向，同时防备反王异动。”
众将纷纷应诺，帐内的将旗在烛火下微微晃动，一场揭穿诡计的试探之战，即将在天水谷口拉开帷幕。而长安城内，杨义臣正站在地图前，看着天水郡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他坚信，程啸天必然会踏入他的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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