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民是红山林场职工，严格来讲不算是周家村人，所以，他不用去挖坑。但他的芳邻佟玉兰家却是跑不掉的。
刘金山病病歪歪，肯定指望不上他，刘婶还得看孩子，本身也干不了重活，整到最后，她家挖坑的事情还得落到佟玉兰这个小媳妇儿身上。
陈建民可不想在这数九寒天让他的小女人去遭那份罪，所以，他听说这件事情后，马上就去了周明山家。
看到他来，周婶乐得眉开眼笑：“哎呀，你这个大忙人咋有空儿来了？快进屋。你明山叔马上就回来了。”
“婶子，你是捡钱了还是有喜了？咋乐成这样呢？”陈建民没大没小地开着玩笑。
后背上被周婶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个小犊子玩意儿，跟谁都闹。”
进了屋里，周婶解释她开心的原因：“我家那两闺女开学就给调到重点班了，这一下考大学就有把握了。”
周明山家三儿两女，两儿子成家另过，一个没成家的才十九岁，早早就不念书了，只有最小的一对双女儿在县城一中上学，跟韩瑶一样高三了，据说学习成绩还挺好。
“那赶情好，真要考上大学了，不光是你们家的喜事，整个周家村都跟着借光了。不是，她们这么早就开学了？”
“可不是呗，昨儿个就回学校了。建民侄子，你先坐着，婶子给你烧水去。”
“好事，好事啊，周家村这破鸡窝里总算是要飞出凤凰了，还是一对儿凤凰。”
陈建民的话也不是瞎扯，这地方也不知道是风水出问题了，还是有啥别的原因，自古以来就没出过人才，啥秀才进士的，一个都没有，大学生就更不用提了。
想到韩瑶，陈建民决定明天去一趟公社。
那天晚上跟李艳丽那啥之后，第二天，他就让人给刘晓红捎话过去，让她跟韩瑶一起收拾从周明山手里讹来的那套门市房，这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也不知道整啥样了。
他也想好了，在李艳丽风一阵雨一阵，很难摸透的情况下，蘑菇还得接着种，买卖他也不想丢，两手抓两手都要硬，硬到让李艳丽主动求饶……啊呸，咋能往这顶上想呢？
正有的没的瞎琢磨的时候，周明山回来了。
高兴得像娶了个新媳妇儿似的，那张嘴咧得比周婶还大，见到陈建民先递上了烟：“这是凤凰烟，没抽过吧？刘乡长给我的。”
“明山叔，一包烟就让人收买了？”陈建民撇着嘴点着了烟，“八百年都不来一趟周家村，你这边好不容易跟李县长挂上点儿关系，他就跟走动起来了，这种人……”
他说到这儿直摇头。
“小声点儿，”周明山瞪了他一眼，“刘乡长是来看李大夫的，我也就是被捎带。对了，你找我啥事儿？”
“不是，明山叔，没事儿我就不能来了呗？”陈建民说话的同时，很自然地把周明山放到炕沿儿上的那包凤凰烟揣进自己兜里。
“那啥，我跟佟玉兰一起研究出来的榛蘑已经出菇了，也就是说咱们能种两样蘑菇了。因为榛蘑能卖得更贵一点儿，产量也不低，我寻思着先给你和秀娟姐种，土蘑让第一批那二十户人家种。”
“哎呀，这可太好啦，”周明山收回盯着陈建民衣服兜的目光，“啥时候能开始整？”
“最快也得一个星期后，估计那时候埋电线杆的坑也挖好了吧。对了，还有个要求，这一个星期你们两家也别呆着，把菌房重新收拾一下，蘑菇架子得重新搭，原来那种的不行，影响产量，也影响品质，基料也要整新的……”
陈建民一口气提了不少要求，听得周明山一愣一愣的，最后苦着脸说道：“建民，那我明天就开始整，还是你过来现场指导吧，刚才你说的那些我哪儿记得住啊。”
“先不提指导不指导的事儿，我是这么寻思的，榛蘑这东西营养价值高，城里人都认这个，那咱们就今后就把它当成拳头产品推出去。”
“所以吧，这一批种植就不能出现问题，因为你们两家种出来的是要当种子卖给其他各户的。”
“所以吧，我的意见是你家跟秀娟姐家就别去挖坑了，全心全意做好种蘑菇的准备工作。”
周明山连连点头，“你说的也对，这第一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要不然，那可是打击大家伙的积极性的。”
你瞅瞅，人家能当上村长还是有水平的，能跳出圈子考虑大局。
陈建民起身告辞：“行，就这点儿事。明山叔你放心，我今天去公社住一晚，明天就去县城联系销路，估计用个三五天时间差不多就落实了。”
他一只脚都迈出门槛了，却被周明山拽回来了，“你别急着走啊，你去县城了，谁来指导我们啊？”
陈建民拍了一下脑门儿说道：“找佟玉兰，这里面的技术要求她都懂。白天她可能得挖坑去，那就晚上让她过来帮你们。”
周明山也跟着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你瞅我这脑子，让拉电的事儿给整得浑浆浆的。老刘家那小媳妇儿可是咱们的技术员啊，咋能让她去挖坑呢？那啥，大侄子，你回去跟她说一声，她家不用出这个义务工了。”
“行，还是明山叔考虑的周到。”
……
与此同时，佟玉兰家里，一家人坐到一起正研究明天开始挖坑的事儿。
刘金山说道：“不是我去吧，拢着火慢慢儿挖呗，累不着。”不然呢，谁家会让一个女人去干那种活儿？
刘婶眼珠子都瞪大了：“你不要命啦？就这天儿冷得都伸不出手，别说干活，你能走到地方还喘着气儿，都算烧高香了，还挖坑？想把自己埋那儿吗？”
正在给孩子换衣服的佟玉兰扭头说道：“爸，妈，还是我去挖吧，咱家就这情况，别人也不能说啥。”
其实她更想花钱雇人，陈建民说过，能用钱摆平的事尽量用钱摆平。可是她也知道以婆婆那小气劲儿，花钱的事儿肯定说不通。
刘婶也为难，你说让一个小媳妇去干那种活儿，也真挺丢脸的。
就在这时，从外屋地传来一个沉稳淳厚又充满力量感的话：“你们都不用争了，你们家不用出这一次义务工了。”
来人自然是陈建民。
“你说啥？不用挖坑了？”刘婶不敢相信地问。
刘金山也满是疑惑地看向他，要知道，农村出义务工没有极特殊情况是从来不免的。
只有佟玉兰心头一跳，她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不会眼看着她去遭那罪，刚才看他出去，应该是帮她想办法去了。
而且还想到了办法，这是来通知她的。
她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在公公婆婆看不着的地方，用口型跟陈建民说：“晚上别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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